國際術語的特點、類型及構成途徑*

孟令霞

(北京外國語大學，北京100089;牡丹江師范學院，牡丹江157012)

1 國際術語的特點

國際詞作為語際詞有其自身特點?！氨M管國際詞在相應語言中被同化，而且同化過程本身也不如借用外來詞那樣自由。一方面，必須使新詞適應借入語言的規則;另一方面，要有意識地使它們在不同語言的語境中保持同一性”(Бабкин 1970:226)。因此，要把國際詞歸到民族固有詞語之中是無根據的，雖然它們是具體語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種國際詞具有“民族特點”的觀點說明，術語研究的初始階段具有普遍性，包括從事“國際術語代碼”研究的德列津(Э.Д.Дрезен)在內的許多學者都贊同這一觀點。但是，“國際術語的特點在于具有雙重地位，它們既是每個獨立語言的詞匯系統單位，又是所有語言的共同單位”(Степанов 1975:53)。與其他語言中的相應詞進行共時對比發現，將民族和國際特點融為一體的國際術語突出了自身的國際化特征。這樣一來，它必然要受到“術語的國際認同原則”(принцип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й узнаваемости термина)的制約。

2 國際術語的類型

在國際術語中，表示政治、文化、科學、藝術等方面概念的詞居多，其中有很多詞在日常交際中廣泛使用，但是，大量存在的還是某些學科專用的術語。根據國際術語的使用范圍，可以分為一般國際術語(общеупотребительный терминологический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изм)和專業國際術語 (специальный терминологический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изм)。

一般國際術語是指反映社會政治、文化和科技領域的能為社會各階層理解和使用的主要概念的詞。如在俄語、德語、法語和英語中，“政策”一詞分別是 политика，Politik，politique，policy;“音樂”一詞分別是 музыка，Musik，musique，music;“電子學”一詞分別是 электроника，Rlektronik，еlectronique，electronics.

專業國際術語是反映社會政治、文化和科技領域的能為相應專業人士理解的專業概念的詞。如在俄語、德語、法語和英語中，分別用 сенсуализм，Sensualismus，sensualisme，sensualism 表示哲學中的“感覺論”;用 доминанта，Dominante，dominante，dominant表示音樂中的“屬和弦”;用 радиоинтерферометр，Radionterferometer，radiointerferometre，radiointerferometer來表達物理學中的“無線電干涉儀”。

3 國際術語的產生途徑

3.1 在具體民族語基礎上創建的國際術語

事實上，如果一個術語詞表達的概念能夠成為國際概念并被很多語言借用，那么任何民族語言中的術語詞都有可能成為國際術語，也就是說，一種語言的術語成為國際術語的條件是，首先，產生該術語的國家在這一領域的發展具有領先性，而且該術語要在幾種不同語言的術語實踐中使用。其次，該術語意義為各國同專業人士所熟知、認同，在一種語言中利用這些術語成分構成的術語也會為使用不同語言的同行理解、掌握。在這種情況下，民族語言形式在固定相應國際概念方面具有一定的優勢。這些術語的共同特點是意義明晰、準確，形式簡潔且構詞容易。自然，在民族語詞構成時，其內部形式所表達的意義仍然受到語言學和外部語言學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應該從分析語言形式的民族特點角度來研究這些國際術語。例如，上面提到的風靡全球并很快成為國際詞的спутник在俄語系統中就具有頗為復雜的語義特點。該詞除了基本的稱名意義(指結伴同行的人)，在其意義結構中還存在幾種轉義，其中的一個意義已經成為術語意義，即“繞行星飛行的天體”，也就是大家現已熟知的“衛星”。Спутник所表達的更窄專業意義“人造衛星”(искусственный спутник Земли)得到了國際的認可，也正是因為這一意義，спутник一詞才被很多語言借用過去。而且，在借用的過程中，спутник同任何借用詞一樣，都遵循借入語的規范，經歷了語音、書寫和語法方面的改變，使之成為該民族語言中的術語。如法語中對應的sputnik一詞具有典型的法語重音，即重音落在最后一個音節上，而德語中的Sputnik除具有其自身語音特點之外，在書寫上還具有德語名詞大寫的特點。

3.2 由希臘－拉丁語元素構成的國際術語

當今，利用希臘－拉丁語詞根構詞是創造國際術語最積極的方式之一。羅蒙諾索夫在創建俄語自然科學術語時，為使俄國科學接近西方科學，就廣泛運用這一方式。列福爾馬茨基也不止一次地指出，以希臘－拉丁語元素作為建構國際化術語的基礎，具有很大的好處。因為，希臘－拉丁語至少在印歐語系中，并不被認為是哪個特定民族的語言，它是各種語言中“共有的”成分。換言之，一般源于希臘 － 拉丁語的國際詞素(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ьная морфема)在不同民族語言中都具有相應的形態特征，根據這些詞素構成的術語比較活躍，在國際術語中占有特殊的地位。據統計，在目前歐洲語言中仍然使用的有一千多個，由它們構成的術語則不計其數。使用希臘－拉丁語詞素的不同組合形式可以表達各種專業概念，由此看來，術語稱名的這一方法更具前景。運用現有的國際詞素表達新概念已成為一種傳統的做法。如，-лог，-логия，-скоп，-скопия，-фон，-фония 以 及 радио-，теле-，видео-等類型的術語元素已經成為國際構詞元素，借助這些元素可構成理據性術語。

希臘－拉丁詞、詞根以及構形手段可以使國際術語在歐洲國家范圍內、在保留各民族語法、派生詞和語音特點的同時求得語義與構詞的統一。在歐洲國際術語的不同專業領域內，不同民族語言的成分會有不同的體現，如會計、音樂術語多借用意大利語，航空與電氣專業多用借自法語，在體育和重工業領域多借自英語等?！坝晒畔ＥD－拉丁語元素構成的術語成為補充任何術語系統的主要來源。這些術語在各方面都適于作為公認的國際術語:便于將它們同多義詞區別開來，因為多數術語元素是單義的，只表達某些確定的意義;由這種詞素構成的術語一般不會引起聯想，因為是非理據性的，而被命名的概念要通過復合術語元素的意義來闡釋?！?Даниленко 1977:35)這樣，術語 геология 一詞是根據其希臘語詞素 geo(地，地球)和log(學說)構成的，可翻譯成“地質學”。試比較 география(地理學)，геометрия(幾何)，геодезия(大地測量學)，геосфера(地殼)，геотермия(地熱學)，логограф(古希臘的散文歷史家)，логометр(電流比率計)和 логопедия(言語矯正法)等。具有科學定義的術語的結構語義具有可預知性，極大地推動了這些術語在世界范圍內的廣泛使用，并且逐漸發展成為不同語言中“自己的”詞。

由希臘－拉丁語詞素構成的術語與大多數外語詞不同的是，人們很難找到前者的源初之處，因為許多希臘語是通過拉丁語進入歐洲語言的。其中，有的通過古典拉丁語，也有的通過新拉丁語。通常，這些術語的結構不能指出其民族專業語言的特點。在不同語言中，類似術語很多，因為術語元素及其關系系統具有跨語言的國際特點?！斑@些術語的國際特點并不妨礙它們成為某一民族語言，盡管它們保留著根詞的共性和語義同一性，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借入語的影響，從而在語音和形態方面被借入語同化?！?Лотте 1982:65)也就是說，有些語言(如俄語)中的很多國際術語是根據希臘語的某些構詞規則仿造出來的，如 Телефон — tellephone(電話)。該詞最早并不是出現在希臘，希臘語中本來也沒有這個詞。但是，在希臘語中，têlle表示“遠”，而 pholle表示“聲音”，于是模仿希臘語中本來存在的形容詞teleskops(看得遠的)，造出了telephone一詞，以表示“聲音傳得遠的”。再如，上面提及的 геология(地質學)就是根據俄語語音和形態規則構成的國際術語;重音在希臘語詞素-лог上，俄語中對應的是-логия，類似的還有 биология(生物學)，филология(語文學)等。在英語中，geology(dzy’aladzy)的重音在第二個音節上，而對應的希臘語詞素是按照英語的發音標準形成的，如 biology(bai’oladzi)，philology(fil’oladzi)。在法語中geologie的重音落在最后一個音節上(如biologie，philologie)，這符合法語的語音特點。德語中的Geologie是從法語中借用而來的，其重音在最后一個音節上，在語音方面的特點不具有代表性，但與其他語言不同，德語名詞的典型特點是首字母采用大寫形式，如Biologie，Philologie 等。

3.3 國際仿造術語

仿造是民族術語構成的傳統手段之一，也是外來詞(通常是國際詞)適應、同化相應語言系統的特殊手段。確切地說，通過仿造手段創造出來的國際術語，不僅復制的是術語的意義，而且還有其形態結構。同時，這也表明，仿造詞與被仿詞之間具有語義上的聯系。具有明確理據性的國際仿造術語在形式上是民族的，在內容上卻是國際的。這種稱名方法在不同民族語言都有不同程度的運用，而在某些語言中，卻不能直接借用國際術語(阿拉伯語、印地語和漢語等)。于是，“出現根據歐洲語言的國際構詞詞素創建獨特等值詞系統的趨勢”(Акуленко 1977:78)。

一般情況下，仿造術語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原有術語;二是更換其中語素臨時造出新術語。因此，仿造術語是指在與原有術語的對比下，通過其中詞素意義的更換及諧音仿造出的新術語。也就是說，很多仿造術語出于表達的需要，往往根據諧音關系，更換現成詞語中的某個語素或詞，臨時仿造出新的術語。例如，在英、俄、德、法四種語言中，“實驗室”一詞分別是 laboratory，лаборатория，Laboratoriutn和 laboratoire.可以說，仿造保留著某一民族語言的特性，它是豐富這一民族語言并擺脫直接借用外來語的最重要手段。再如“重量”在拉丁語、俄語和德語中分別是pondus，вес，Gewicht;而“重力”對應的是gravitas，тяжесть，Schwere。從構詞法角度看，類推性是仿造術語的一個特點，詞群現象是仿造產生的結果。而且，仿造符合語言發展的漸變性規律，仿造出的新術語能及時迅速地反映新生事物，易被人們接受和廣泛使用。

通過仿造手段來創造術語，其實是把詞從一種語言翻譯到另一種語言，這里稱之為國際語義術語(семантический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изм)。在創建仿造詞時，相應術語的物質外殼建立在具體民族語言基礎上，其語義和結構被國際化。如:“半導體”在俄語、德語、英語和法語中分別用 полупроводник，Halbleiter，semi-conductor 和 semiconducteur表示。

從國際術語的構成特點可以看出，國際術語的命名在形式和內容方面都具有國際認同性，即在保留民族語言形式的情況下，根據仿造術語能推測出術語表達內容的國際意義。由于國際仿造術語傳達了原術語的主要意義，在讀音上又與其相近，讓人們不自禁地把兩者聯系起來，從而使國際術語得到迅速的普及。

鄭述譜.列福爾馬茨基的術語學思想［J］.外語學刊，2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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