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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交通大學政治學院,四川成都 610031)
在近代國家建設這一點上,日本可以說是亞洲最成功的國家。面對西方強迫開國的壓力,明治政府肩負著創立中央集權國家和形成國民的雙重任務,即首先是創立新“日本”,其次是形成新“日本人”的問題[1]。后一任務,丸山真男指出,是“使對政治的關心更加滲透到社會底層,并以此把國民從以前的對國家秩序無責任的被動狀態中解放出來,從而在政治上動員一切力量。”[2]日本在近代國家轉型的歷史潮流中,最值得注目的一個問題是最早也最有效率的鑄就了近代國民,這是日本近代國家建設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用政治學的理論看,形成國民就是要使民眾從對家族、主人權威的認同上升轉變為對“國家”這一抽象的政治共同體權威的認同,從依附的等級的人身關系轉變為獨立的平等的公民身份,即從傳統“臣民”轉變為近代“國民”。沒有這一轉變,便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近代國家。國家歸屬、國家認同與國民權利構成近代國民的三大支柱,同時具備民族特質和公民特質是國民的內在屬性,既有國家意識又有權利意識,這便是國民。
在近代日本國民形成過程中,如果說,自由民權運動、憲法頒布和第一次總選舉在形成國民以上兩種特質上是不平衡但均有發展的話,假若沒有別的事態刺激,這兩方面特質會形成一個相對平行的增長狀態。但近代日本的國家戰略是要盡快富國強兵,80年代末期,隨著帝國主義階段的到來和山縣有朋對外政策的出臺,70、80年代年代積累起來的外交屈辱,與國家戰略結合在一起,實際上已經無法保證國民的兩大特質朝著均衡方向發展,國權戰勝民權已成必然之勢。1894年的甲午戰爭,徹底改變了國民發展的路徑,強化“民族”共同體的一體感,完全掩蓋了已經在逐步發展起來的“公民”意識,“民族”與“公民”特質的二元斷裂,甲午戰爭是關鍵點。近代日本國民的“民族”特質的形成,是以甲午戰爭為標志的。
本文擬采用地方報紙《山梨日日新聞》及其他媒體的相關報道,結合相關理論,對甲午戰爭期間和稍后時期民眾政治意識的變遷和原因進行分析,以考察近代日本國民“民族”特質的形成。
甲午戰爭能夠成為國民形成標志,在于它同時凝結了兩大特點:一是日本進入近代以來首次大規模對外戰爭;二是此時期媒體的發達形成了能夠構成民族共同體的輿論條件。
1.甲午戰爭:近代以來首次大規模對外戰爭
查爾斯·梯利指出,戰爭是民族國家發端的根源。其實,戰爭還是近代國民誕生的催化劑。近代戰爭,需要動員大量人員、消耗大量物資并以國家形式進行。將民眾置于“國民”的位置吸收到軍事國家之中,才能進行人員和物資的調配,實現戰時動員和軍事再編。通過戰爭和其他形式的競爭,政治權力被集中起來,領土的獨占性得到了承認,以民族為基礎的政治歸屬感也逐漸形成。19世紀的近代國家大多通過對外戰爭這一與共同敵人對峙的經驗而提高民眾對其的向心力,“愛國”和“愛國心”是與對外戰爭的經驗和軍隊文化社會化密切相連的概念,愛國不是別的,是對特定民族具有歸屬意識的主體——“國民”的創造,“愛國論”的主題在于讓人們具有“對國民”的自覺。甲午戰爭發端于國內在野勢力想要掌握主導權、猛烈批判伊藤內閣軟弱對外政策的政治對立緊張關系之中,此次戰爭成為其認定共有敵人并凝聚全民力量與敵作戰的首次重要機會。作為最初的對外戰爭,甲午戰爭在國民意識和愛國心的形成方面,是重要轉折點。經過與清國這一共同敵人而戰,民眾一體感得以強化,愛國的主體由此誕生。
2.“印刷資本主義”的出現和發展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曾指出:“資本主義、印刷科技與人類語言宿命的多樣性的重合”是產生“想象民族”的社會結構上的先決條件[3]42。資本主義創造了可以用機器復制,并且通過市場擴散的印刷語言,創造了統一的交流與傳播的領域,通過印刷字體和紙張的中介,原本無法彼此交談的人們,變得能夠相互理解了并逐漸感覺到相互的存在,這些被印刷品所聯結的“讀者同胞們”,在其世俗的、特殊的和“可見之不可見”當中,形成了民族的想象的共同體的胚胎[3]112,使得一個新形式的想象的共同體成為可能,為現代民族的登場預先搭好了舞臺。
甲午戰爭時期,隨著資本主義發展,印刷出版業得到飛躍性發展,據 1889年 2月《官報》統計,東京發行的 45種報紙、雜志在 1888年 12月份平均每天的總發行量是 15萬份左右。報紙作為一種傳播媒體,在明治 20年代的日本基本得以普及。除了報刊數量急劇增多之外,日本新聞界的經營也發生很大變革。為增加發行數,提高報道的質量、改革紙面、擴大讀者、提高社會影響的種種措施出臺。媒體開始派遣從軍記者和特派員,相互競爭戰爭報道的速度[4]68。從詳細的戰況報道到增加有圖記事和插圖以產生視覺沖擊效果,內容和形式都極大充實。“占領平壤”、“黃海海戰”都作為“大勝利”進行連篇累牘的報道,發行量大增。《萬朝報》發行量為五萬部[5],《藝備日日新聞》因“設置廣島大本營、平壤會戰勝利”,9月 20日的發行量創下了“創業以來的首次一萬部。”[6]此日還發行了黃海海戰“海軍大捷”的號外,極大地發揮了報紙的情報傳遞功能。博文館大橋佐平發行的《日清戰爭實記》從 8月 30號第一版發行,創造了從未有過的記錄,到明治 29年共發行了 50號[7]。它用刊頭畫刊登的銅板照片,多姿多彩,其中介紹的異國照片和地圖,讓讀者首次看到了朝鮮和中國的樣子。在以前只是文字和描繪畫的世界中,這種具有視覺沖擊力的照片具有不可估計之力量,在戰意昂揚之際使讀者有了戰場的模擬體驗,構筑了其戰爭觀,并將朝鮮觀和中國觀具體化,進而鑄就了日本人的意識。
戰爭和戰爭報道也通過畫像和音樂等媒介深深浸透到一般民眾之中。江戶后期木板彩色畫的錦繪,是民眾很容易買到的。在甲午戰爭期間,采用了石版技術作為戰爭錦繪大量制造出來,進入到國民之中。
報刊的普及使整個日本在文化上連成一體,國家意識、國民自我認同意識逐步由中央滲透到地方,使地處偏僻山村的農民也能夠通過報紙得到情報和消息,國家意識逐步滲透到了普通百姓中,從而有利于日本民眾將自己的歸屬提高到國家層次,培養和強化了日本人的國民意識。通過媒體的傳播和報道,甲午戰爭大大提升了民眾共有“戰爭體驗”、“形成國民”的國家裝置。
1.在野政治勢力主導了國內輿論
抵抗伊藤內閣強硬議會運營的在野勢力將對外問題直接與國內問題聯系起來,鼓吹國民必須要站在政府前頭執政府之韁繩,致力于宣揚國權,鼓吹對外開拓,催促政府決斷。《山梨日日新聞》社論典型體現這種輿論特點:
“出兵朝鮮雖說是快活之事,但此并非政府本意,只是看到對外硬派在其后,不得不出兵而已。……吾人對外硬派不得不努力發揮平生之主義,致力于國權之宣揚 ……盲從政府絕不應是國民之美德,因此,政府果真是無斗志,國民不可甘于做政府的后援——國民必須要站在政府前頭執政府之韁繩。機會就在今日,而且即將失去,議論的時機已去,實際行動的時機已到,——起來,忠勇的四千萬國民!請記住:憲政的人民不是政府的奴隸,國權的宣揚實際就擔當在你的肩上!”[8]
“關于對清對韓事件,堅決采取強硬手段已成國民之公論,再透徹一點,國論是歸結到要開戰,……必須認識到:今日之機錯失,東洋霸權重回我手掌控之機將不會再來!”[9]
“戰哉!戰哉!政府諸公若知道戰不得避免的話,唯有加速決斷,制定逼北京城下之盟之計劃,如是,朝鮮之獨立始可得扶持,東亞之平安亦可得。”[10]
日清戰爭開戰前的國內輿論,形成了從內政問題轉換到外交問題,又從外交問題轉換到內政問題這種相互影響的關系。經常過激的對清對韓強硬論在針對伊藤內閣軟弱政策的內政的同時,也使得民眾對外輿論逐漸沸騰起來。這種狀況,在戰后也沒有改變。
2.戰爭通過“義戰論”得以正當化
義戰的理由是什么?是要排除清朝的壓力幫助朝鮮獨立。1885年后袁世凱露骨的朝鮮內政干涉給予了日本不快感,1894年 3月上海金玉均的暗殺和首爾獄門事件,也讓日本具有對清國政府和朝鮮政府強烈的不信感。戰爭還未開始,日本媒體就將對清之戰報道成“聲討人類公敵”的“仁義之戰”:“朝鮮雖地小民寡,然又不失獨立王國,支那這種國家,欺負其弱小并將之視為屬邦,并對其進行干涉。抑強扶弱為人類之常情,他們夸大其國之大,欺負別國之弱,其心思之酷薄殘忍,實成人類之公敵。……將野蠻導致文明是先進國家之任務,朝鮮革新之計劃他們從開始便不可能贊同,即使他們贊同,他們也會在明里暗里阻擾我帝國單獨進行之改革,他們已成人類之公敵,罪惡累累。……我們聲討他們實是聲討人類之公敵,聲討人類之公敵便成為仁義之師,仁義之師變成王者之師,將勝敗交給天下,吾人以我軍為王者為榮,且我們也會實現鐵蹄蹂躪四百余州之成功。”[11]日本政府真正的目標盡管在別處,但在戰爭式動員國民的基礎上,必須承認,這個名分發揮了絕大的威力。《國民新聞》在開戰后的 7月 29日就叫囂“義戰開始”[12],《讀賣新聞》也“站在義戰的關頭”,“以彰顯光榮、發揚國威”[13]。
在這樣的基礎上,一直沒有對外戰爭契機的日本,此次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敵人,“我敵非朝鮮而是清也。……故要使韓廷真的承諾我之要求,并使之堅決執行的話,就對妨礙朝鮮自主動作的清國有加速懲罰之必要。此次之事件由我發出開戰之布告也成名正言順之事,且時機今也成熟,……嗚呼!廟堂之諸臣只有如此之策,吾四千萬國民之決心只在戰之一字中”[14]。這樣直接將矛頭對準了中國。“敵人是誰”已經找到,接下來需要的是擁有愛國的主體——國民。煽動民眾作為國民為國奮戰的責任和義務,成為媒體報道的主要內容。戰后媒體頻頻地將拒絕征兵而被處罰的人報道為“非國民”。雖然逃兵役的習俗還在繼續,但忌諱征兵者已被看做是“地痞流氓”、最下層的邊緣群體和異端者。當兵,已經開始具有了與愛國同等之意義。
近代國民“民族特質”體現為對“日本人”的自覺歸屬意識。甲午戰爭在形成“日本人”方面產生了極大作用,戰爭期間的媒體報道不僅體現了這種意識的變化,本身也參與到這種意識的構筑之中。這種意識變化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日本人”的自我意識得以強化
甲午戰爭期間,“日本人”意識的形成,通過出征士兵的異國體驗和在野啟蒙家、政治運動家透過媒體鼓舞同仇敵愾心之兩方面而構建起來。
戰爭使士兵們第一次親眼目睹、觸摸和感受了以前只通過書本知道的異國和異民族。士兵們將出征所見的異國狀況通過軍事郵件傳達到鄉里,通過日記在凱旋后向親朋好友誦讀,或是回鄉后進行報告和座談。在海外情報還不發達的時代,他們的戰爭體驗是貴重的情報。這些士兵中所滲透的異國觀和日本人觀,通過這種傳播形成日本人全體的意識[4]5-7。
在野啟蒙家、政治運動家為鼓舞民眾的同仇敵愾之心,通過報紙雜志等宣揚義戰,形成強大的輿論論陣。《藝備日日新聞》[15]、《日清戰爭實記》都登載“敵愾余聲”之類專欄,包括了詩、歌、俳句等文學形式。“全國到處敵愾之心煥發,不論老少男女貧富強弱,或處置金品,以表愛國至誠,或舍命義勇奉公”,在“勇于從軍獻金義勇奉公美談”特集記事中,大阪赤貧者清水真與其女兒成為獻金模范的題為《赤貧家庭獻金五元》的記事消息[16],成為了自覺具有國家意識的忠良臣民之模范。這類美談在當時的報紙雜志隨處可見。“日本帝國之威武在萬邦發揚之現在”就是“義勇奉公之日”[17],“縱使全國化為焦土,我也斷不污我日東南男兒之面目”[18]以及“大和魂”[19]等各報紙大幅標題,構筑起全國同仇敵愾的氛圍。日本民眾對自身的高潔品質、國民性的美化和贊頌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如《山梨日日新聞》的一篇社論所言:
“吾邦此次戰爭中最值得在世界夸耀的在于顯示了我國民是世界唯一之高潔人民……我邦最初之派兵,其目的在于挽救鄰邦之顛覆,軍隊行進所至秋毫無犯,相反,在軍旗行進之所,發布政令,撫恤人民,按照如此嚴謹之軍紀,不能不說這來自于我國民高潔性情之發揮。……吾邦之地位已經達致世界上最強國之同一地位,然彼輩不知我國民之品位也在世界最前位。吾人從彼處輸入物質文明,作為其報酬,現在也必須向彼輩大量輸出我國高潔無形之文明。”[20]
戰爭的勝利,帶給民眾的已不只是“日本人”的問題,更是將日本國民看作“世界唯一高潔的人民”并準備向世界輸出這種高潔無形之文明了。民族意識在短短幾個月旋即發生如此重大轉變,功不可沒的是媒體,媒體自己也承認“吾新聞記者對此次戰爭所起作用之名譽,相信會在我赫赫皇威之下得到表彰。”[21]
正因為如此,“明治 27年在歷數上只有 365日,然而在國民史上確是有著大不同于其他年份的一年。……日本國民因此進入到膨脹的漲潮時期。”[22]不過,對于日本民眾來說,這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吾人國民不能滿足于此存續之歷,兼具有進一步描寫世界之一大勃興史之任務。”[23]
這樣的自我認識,在戰后簽訂條約之時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從今之后把握東方百年治亂之機,非我大日本帝國其誰?……使敵國割其要害之版圖,出巨億之償金,獻出其國際上之榮光和通商之利益,只有這樣,才實可叫做神后征韓以來之盛事,世界現代史上我大帝國國民之最大榮光。”[24]作為日本人的驕傲和自滿,最后都上升到對天皇的忠誠,并以天皇制臣民而自傲:“吾國國民今后作為陛下之臣民已經明確顯示了在世界應處之大方針,吾人及吾人之子孫作為千秋萬歲之大和子孫應在世界上卓然而立之理正在于此!”[25]
2.對外觀念的巨大變化
甲午戰爭在極大地改變了日本人自我意識的同時,也形成了對朝鮮人的優越感和對中國人的蔑視感。1884年甲申事件中,媒體也宣揚要“雪辱”,并將清國作為強敵,但當時對清國尚存敬畏之心。“清國成應恐懼之國,絕非應傲慢辱之邦國。其國之廣闊、人民之眾多、為我國之二十倍,加之物產富饒、黃金之多,為我國之無法企及。……清國并非我國應辱之敵。”[26]
但十年后的甲午戰爭后,清兵被強調成“欠缺勇敢和狹義心,欠缺愛國情”的集體形象,清國已經成為保守、迂腐和不思進取、只知私利的代表形象。“不要說支那有四億萬人,他們有四億萬顆不同的心,不要說我只有四千萬人,但我四千萬人是同一條心。支那兵比我人多,此言休也!其所恃者僅此而已,吾兵比其數少,此言亦休也!吾軍之后援有四千萬人。況戰之勝敗不在于兵之多寡,而在于其精神。況談兵之精,彼不能不拜在我后塵。”[27]
對中國人的蔑視感急速蔓延開來。戰爭結束后,輕蔑中國人的詞語“チヤンチヤン坊主”[28]成為“豚尾漢”、“豚尾兵”、“豚尾奴”等煽動對清國同仇敵愾心的差別用語的源泉。妖魔化中國,成為當時媒體之時尚,即使是在圖書廣告中也不忘妖魔化中國,“此書(《支那論》)從國家生存、人種競爭、產業擴張、文明宣傳、東洋革新”及“世界之大日本”建設等出發,觀察為何必須征清……每次讀之,如長蛇一樣蹂躪世界之清國之形勢、成為鷙鳥攻擊清國之日本之位置,東洋在世界之地圖為之一變,“大日本”在世界誕生之形勢,歷歷盡在掌中[29]。
《山梨日日新聞》從國民觀念的差異來分析日清兩軍勝敗原因,“日清戰爭并非單純的有形戰爭,更是無形之戰爭……日本兵為旗而戰,支那兵為錢而戰。何謂為旗而戰?為錢而戰?軍旗是表彰其國之軍隊的,為它而戰便是為國而戰。金錢是肥自身的,為它而戰便成為為私營而戰者,這樣,我軍隊是為國民而戰之人,支那兵則是為賺錢而戰之人,一個是以軍隊以上之思想勇敢迎敵,一個是以軍隊以下之思想面臨戰斗,支那兵在無形之戰斗中已經成為敗者,我軍隊成為勝者之原因不已經清楚了嗎?”,“故日清戰爭從一個側面來觀察的話,是日清兩國國民觀念的戰爭。”[30]這里,通過對中國軍隊的鄙視和否定已經上升到國民性上,達到了對中國的全盤否定,日本人的優秀便不言自明。
這種中國觀與文野戰爭論的義戰論結合在一起,成為日本媒體宣揚戰爭有理的一貫套路。《時事新報》題為“日清戰爭成為文野之戰”,指出清國人應該向“文明的先導者日本行三拜九叩之禮以謝其恩。”[31]《國民新聞》則說,“日本已經將與清國之戰作為利用大日本之文明力戰勝支那之野蠻、承擔起使支那革新的‘天職’來了”[32]。
這種戰爭論的深層,有已經文明開化的日本人對以前清國進行的對日批判的反抗,也有試圖抹去自古代以來日本長期處于對中國劣等感的民族主義因素。明治維新后,清國人和朝鮮人曾經嘲笑留胡須、穿洋服、穿靴子的日本人,對于日本人來說,證明其價值的絕好機會便是戰爭[4]75-76。
戰爭勝利增強了日本人的自信,也極大地膨脹了日本人在東亞和世界的野心。“而我既以東洋之主盟自任,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武力之優顯示出在經營東洋全局上是足以勝任的,這并非是最緊要之事,如果我武力足以經略東洋全局的話,余力所及亦可震撼歐洲列強,這不足為論,我儼然以執東洋牛耳之貌與之對峙,則彼等臨東洋豈敢如從前一樣大膽不敵?由此,我一縱一擒殺活自在,東洋永久和平始可得以期望。”[33]“既以東洋之主盟自任,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和“執東洋牛耳之貌與之對峙”——擁有這樣的自信,當然只能是讓民眾進一步增強自己對日本的共同歸屬感。
而《東西勢力之接近》[34]、《日本在世界中之天職》[35]、《文明西漸之機》[36]等等社論則反映了日本民眾在普遍高漲的自信之下,欲與歐美等國比肩和爭霸之真實想法。“日本國民今后要完全拋棄島國根性,愈益膨脹其海國民思想,陶冶海國民之性格,向著今后之大事業逐步著手。……支那乃是日本向世界發動的驚天動地大運動之第一步,東洋之版圖其廣袤幾許,必須要與世界諸強國爭得平衡之日本,決不應該滿足于將此小舞臺作為演技場。”[37]這里,不只是成為“國民”,還要成為“海國民”,與歐美競技的國家戰略,也已經呼之欲出了。剛剛完成的“國民”——國家臣民,馬上就要面臨轉向“軍國之民”之勢了。
綜上所述,正是通過這種對中國、朝鮮這種“他者”的差別化和蔑視感,對歐洲文明的劣等感、恐怖感和敵愾心,日本找到了作為日本人的自信和驕傲,并產生對以天皇為中心的國家統一的信賴感,達成了“舉國一致”,實現了對日本國家的共屬感和一體感。
3.“軍隊觀”的變化
近代戰爭與以前戰爭的最大不同,是必須舉全國之力。明治征兵制的發布曾帶來民眾的激烈反抗,逃避征兵的情況雖然最后被鎮壓下去,但民眾的厭軍意識和避戰意識依然很強。
通過甲午戰爭,民眾的軍隊意識有了飛躍性轉變。《山梨日日新聞》這樣描述,“征清之前與征清之后,國民對于軍人之感情呈現出幾乎是外人之觀,為何?軍人生平粗放且不謹厚,故軍人從來為國民所誤解,征清之后對軍人之此種誤解全都一筆抹消,國民之熱忱一起涌向軍隊。”[38]
戰爭具有將軍人權威化、戰死者英靈化的一面。高級軍人稱為國家英雄,被飛速提高到與天皇和政治家、列國君主同樣對待的社會地位。創下勇猛果敢戰功、英勇戰死的戰歿者,不管將校兵卒,其照片都登載在雜志刊頭上,其功勛為人所稱頌。那些若不是軍人恐怕一生連個人照片都沒拍過的無名小卒,也通過刊頭照片被頌為英雄。通過解說,戰斗記事、英雄美談、軍人會見,最后形成日本人的集體意識。“武人得意之時代”[39]來臨。
軍隊被圣域化、軍人被英雄化,社會地位迅速提高是因為他們舍命進行的戰斗被認為是義戰。在義戰的光環下,民眾軍事支援體制迅速建立起來,媒體還刊發《軍人家族扶助之急》[40]、《恤兵之急務》[41]等社論,并刊登募集慰問、扶助軍人遺屬等廣告[42]。“讓軍事公債無利息吧!賦予愛國心的我國國民有無利息都沒關系。”[43]民眾也開始軍事組織化,從逃避征兵開始呼吁“國民皆兵”,以成為“軍國之民”[27]。輿論也開始表示對“軍國民”的強烈期待并已為此大造聲勢了:“國民之決心就是軍隊之決心,國民之個性就是軍隊之個性,國民之堅韌即軍隊之堅韌,國民若中途挫敗沮喪,軍隊以何能獨自往前犧牲邁進?國民志氣之張弛即軍隊士氣之張弛。”[44]東京建立了凱旋門,祝捷會、凱旋會、展品會頻頻召開[45]。在村里率先采取了動員小學生歡送出征士兵的方式。下關條約締結后,主力軍開始回國,迎接凱旋士兵的人群沸騰起來[46]。車站迎接人群的“萬歲”聲中,軍人,這一承擔武裝任務的特殊集團,已經被神話為民族英雄,進而成為國民頂禮膜拜的對象。對他們的頂禮膜拜,成為表達國民愛國心的重要方式,同時也成為日本國民達成國家認同的標志之一。
4.教育形式的變化
戰爭中媒體進一步強化了國家主義教育觀。重視利用戰爭教育民眾,培養國家所需的小國民成為媒體報道的重要內容[47]。以“尚廉恥、重體面、崇節義、以生死相拼”的“武士精神之教養”、“大和魂之精髓”[48]鑄造具有堅固國家主義思想頭腦之國民是今后教育家的重要責任[49],承擔這一任務的,則“尤其是小學教師諸位”[50]。
媒體還結合戰爭提出了多種新的國民教育方式。歌曲、詞叢等文學藝術形式成為凝聚民心的重要形式。從甲午戰爭起,戰爭文學成為新用語。詞叢成為宣揚日本軍人、戰爭和天皇、激勵民眾為國獻身的有力武器。以《山梨日日新聞》為例,從1894年 9月至 1895年 12月止,共有 120多首相關詞叢發表①具體數字由筆者直接統計。。軍歌《大和男兒》、《朝日之光》、《敵兵數萬》、《日清談判》、《日本男兒》、《戰景大和魂》、《我是大和武士》、《黃海大戰之歌》、《黃海大捷》等也被發表在當時各種雜志報紙上,廣為流傳,起到振奮人心、鼓舞士氣的作用[51]。成為了促使民眾盡快轉化為具有國家一體感的近代國民的有力催化劑。
及時靈活運用戰爭中的英雄人物,使其成為學生修身之榜樣,進行現身說法,是培養國民的有效方式。有人投書報社寫到,“赤誠艦長坂本八郎太,垂死的喇叭員白神源次郎。吾看他們之姓名,便會立即心驚肉跳,熱血沸騰,要說的話,他們應該是作為日本武士典型之最新最好之榜樣。嗚呼!艦長!喇叭員!吾必須將其人之姓名作為忠勇義烈之一大教訓親自學習并傳給子孫。”[52]這樣想法很快在甲午戰爭后得以實現,特別是從低年級授課數量很多的修身、國語、唱歌的教科書中,將軍人像放在為了孩子將來的位置上,其意義極大。除甲午戰爭外,第一期國語迅速將“雄壯入營之軍人”、“送兒子入營之令人感動之母親”、“我們陸軍”、“我們海軍”等亮相在教材中。“讓我死也不會說”的軍國美談和“奉天附近大會戰等戰爭體驗”以各種級別的故事進入教材[46],增強了對民眾精神的教化作用。
綜上所述,甲午戰爭同時具有了日本最初的戰爭與印刷資本主義的發展的兩個關鍵時節點,戰爭與媒體相互利用,相互影響,導致民眾自我意識和對外意識等觀念的巨大變革,從而促成了日本民眾向近代國民的大發展。“日本人”的認知完全確立,對天皇的臣服與對國家的認同融為一體,國民的“民族”特質至此完全形成。不過,這樣形成的國民,已經脫離了近代國民的原初軌道,“公民”特質被完全忽視,國民成為了國家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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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山梨日日新聞,189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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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山梨日日新聞,1894-12-21.
[42]山梨日日新聞,1894-09-15.
[43]讀賣新聞,1894-08-16.
[44]山梨日日新聞,1895-02-26.
[45]山梨日日新聞,1894-12-21.
[46]長志珠繪.愛國心是怎樣形成的?——歷史的角度[J].歷史地理教育,2004(1).
[47]山梨日日新聞,1895-05-20.
[48]山梨日日新聞.1895-09-01.
[49]山梨日日新聞,1895-09-20.
[50]山梨日日新聞,1895-09-03.
[51]原田勝正.“國民”形成中的統合與隔離[M].東京:日本經濟評論社,23-27.
[52]山梨日日新聞,1894-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