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爆發的原因及其影響

林守生,王洪波

(1.中州大學財務處,鄭州 450044;2.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州 510420)

主權債務 (sovereign debt)又稱“國家債務”,它是一個存量概念而不是流量概念,國家債務反映了一個國家長期的政府財政收支情況。如果債務國在一個特定的、比較集中的時期內,因支付困難不能履行對內對外的債務契約、按期還本付息,致使債權國受到呆賬損失或威脅的經濟過程,通常稱之為主權債務危機。由于“市場失靈”更接近經濟運行的現實,帕累托狀態也只是一種理論上的。為彌補市場機制的缺陷所帶來的危機,凱恩斯主義所強調的政府干預經濟已成為許多國家的政策之一。政府干預在促進經濟恢復和發展、增加就業、提高人民福利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伴隨而來的是它的一些副作用,例如:政府開支擴大,造成財政赤字的上升和國家債務的積累,引發主權債務危機;干擾市場經濟運行規律,增加交易成本等。

主權債務危機對債權和債務雙方國家都會產生負面的影響,甚至對世界經濟的穩定和發展也會產生消極的作用。希臘的主權債務危機,波及到整個歐盟地區。依據財政理論,政府債務產生于支出和收入的不平衡即財政赤字,財政赤字并不直接導致主權債務危機,主權債務危機是巨大財政赤字長期積累的結果。這種積累一旦遇到國際收支逆差、外部經濟環境惡化等因素,主權債務危機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一、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的爆發

2009 年 10月初,希臘政府突然宣布,當年政府財政赤字和公共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預計將分別達到12.7%和 113%,這遠遠超過歐盟《穩定與增長公約》規定的3%和 60%的上限。鑒于希臘政府財政狀況顯著惡化,全球三大信用評級機構惠譽、標準普爾和穆迪相繼調低希臘主權信用評級,希臘債務危機正式拉開序幕。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引發了希臘股市大跌和國際市場避險情緒大幅升溫,危機還進一步蔓延到歐洲其他國家,威脅歐元的穩定和歐盟的一體化進程。在歷史上,也曾爆發過多次的主權債務危機,如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和九十年代的亞洲債務危機等等,但是爆發主權債務危機的都是發展中國家,這些欠發達地區的發展中國家缺乏資金,為了大力發展民族經濟,加快經濟增長速度,迅速改變落后面貌,舉借了大量外債,一定條件下造成了主權債務危機。而希臘作為一個中等發達國家,歐盟歐元區的成員國,怎么會突然之間爆發這樣的危機呢?

二、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爆發的原因

自 2001年正式加入歐元區之后,希臘經濟在歐盟一體化的影響下,經濟發展很快,2001年至 2009年希臘 GDP增長速度保持在 7%左右,是整個歐洲地區增長最快的經濟體。這樣一個經濟高速發展的國家突然爆發主權債務危機,其原因值得我們去深入分析。

(一)政府普遍干預經濟,造成機構臃腫、財政開支巨大、腐敗嚴重;希臘推行的高于其財政負擔的福利政策更是使財政赤字和政府負債居高不下,最終釀成主權債務危機

從表1和表2的數據我們可以看出,希臘政府支出一直居高不下,造成了龐大的債務負擔,希臘債務占其 GDP的比重遠遠高于歐洲 25國的平均水平。表3顯示了希臘政府的財政支出結構,其中社會保障所占比重最大。希臘政府多年來過量增加公共支出,過度提高工資和養老金等社會福利待遇水平,令財政不堪重負;同時,上述舉措還造成工資增長與勞動生產率提高相脫節,削弱了希臘經濟的競爭力。像歐盟其他成員國一樣,希臘的社會福利花銷巨大,人口老齡化嚴重和公務員隊伍過于龐大是導致希臘債務危機的又一大因素。據希臘經濟學家斯圖爾納拉斯估計,僅政府部門嚴格意義上的公務員數量就占希臘全國勞動人口的 10%。如果算上養老金管理機構等一些公共部門的從業人員,這一比例會更高,龐大的公務員隊伍帶來巨大的財政負擔。此外,希臘政府多年來在打擊偷逃稅方面一直力度不夠,令政府失去了大筆財政收入,進而更是無力填補巨額支出留下的缺口。據斯圖爾納拉斯估計,希臘政府因偷逃稅行為每年損失的稅收至少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的 4%。

表1 希臘政府的支出和債務

(二)產業結構偏重于“非生產性”產業,這些產業極容易受到外部經濟環境的影響,抗風險能力較弱

美國著名的經濟史學家查爾斯·P·金德爾伯格(Charles Kindleberger)在其名著《世界經濟霸權:1500-1990》中曾說,一個國家的經濟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生產性”,這種“生產性”不僅是霸權國家盛衰的重要基礎,也是一般國家經濟繁榮與衰退的基礎。希臘的主權債務危機最根本的原因是希臘的經濟失去了“生產性”。

表2 希臘政府債務占 GDP(%)的增長

表3 希臘政府財政支出結構

表4 希臘 GDP的構成 (支出法,不變價格)

從表4中,我們可以看出,希臘的工業基礎薄弱,增長緩慢。特別是制造業這類“生產性”產業嚴重落后,希臘經濟的發展嚴重依賴旅游業、海運,還有容易滋生大量泡沫的房地產業。希臘加入歐盟后,其經濟增長快速發展得益于歐盟大量的資金注入后,擴大基礎設施建設所帶來的經濟增長。而希臘國內生產更加萎縮,大量的農產品和工業用品需要進口。政府財政支出巨大,財政赤字逐年增加。金融危機爆發后,希臘脆弱的外向型經濟受到巨大打擊而蕭條。作為應付金融危機的措施,希臘政府又必須繼續向外舉債,擴大政府支出,來維持經濟恢復。這樣一來,政府債務愈發龐大,終于釀成了危機。

面對這些長久以來的問題,希臘政府宣布了一系列財政緊縮措施,其中包括精簡公務員隊伍、削減公務員薪金以及調整稅收政策等。但是這些政策引起了希臘民眾大規模的罷工和游行集會,導致了政府的倒臺,使得這些正確的政策難以執行。

(三)世界金融危機加深了希臘的債務負擔

美國金融危機所引發的全球經濟衰退,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歐元區的希臘。美國金融危機爆發后,全球經濟陷入低迷,使希臘的外向型主導產業遭受嚴重沖擊。表4中,希臘GDP構成中,大多指標都在 2008年開始下滑,陷入衰退。而政府的開支和債務規模卻在不斷的擴大,從表1和表2中,可以明顯看出政府開支和債務在 2008年金融危機后迅速增加。

除此之外,美國金融危機又使得希臘靠舉債謀取息差的財政運作方式步履維艱。在美國金融危機以前高額債務沒有發生問題,而一旦碰到這種全球性的系統性的金融風險,希臘就抵擋不住了。

三、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的影響

(一)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對希臘自身的影響

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的爆發對希臘的政治經濟都產生了嚴重的影響。經濟方面,主權債務危機使希臘政府的信用跌至低谷,其在國際資本市場的籌資能力下降。希臘在償還巨額到期債務的同時又必須在國際市場籌集資金刺激經濟恢復,資金缺口巨大。希臘主權債務危機使國際資本大量逃離,而國內資本不足以維持經濟復蘇。美國金融危機后,國內和國外需求嚴重不足,經濟陷入停滯,急需希臘政府投入資金刺激社會需求,拉動經濟恢復發展。希臘政府如果不能迅速籌集必要資金投入經濟發展,將會使本以嚴峻的經濟形勢更加惡化。政治方面,主權債務危機爆發以來,希臘政府不得不削減政府公共開支,受到影響的政府公共部門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大罷工,并誘發社會騷亂。美國金融危機已使希臘大量工人失業,主權債務危機無疑又引發了社會不滿情緒,直接導致了政府倒臺。

(二)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對歐盟的影響

從歐洲范圍來看,希臘債務問題不是個例,在西班牙、葡萄牙和意大利等國均存在嚴重的債務問題。如果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得不到解決,危機將沖擊這些國家,勢必會影響歐盟整體的經濟復蘇,尤其是德國。德國既是希臘最大的債權國,又是歐盟經濟發展的發動機。如果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繼續惡化,德國經濟復蘇的希望將更加渺茫。希臘主權債務危機使歐盟面臨成立以來的最大危機,如果不救助希臘,希臘經濟將會崩潰,希臘也將面臨被迫退出歐盟的風險。

(三)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對中國的影響

1 .對中國出口貿易的影響和對中國的警示

從對外貿易來看,作為中國最大的出口市場,2009年歐盟吸納了中國出口總量的 19.7%。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的延續可能加劇歐元對美元和人民幣的貶值。這會進一步影響中國的出口。由于受到美國金融危機的影響,中國的出口貿易銳減,經濟增長明顯下降。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將拖累歐洲的經濟復蘇,這勢必會影響中國的出口。

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對中國具有極大的警示作用。首先,中國依靠出口拉動經濟增長的模式受到嚴峻考驗,中國必須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從主要依靠出口拉動轉變為主要依靠國內消費。政府應鼓勵和支持制造業的技術創新,增加國際競爭力。加強對金融業的監管,防范熱錢流入引起的金融風險。打擊房地產行業投機活動,阻止房地產泡沫的繼續膨脹。其次,中國地方政府的財政狀況需要引起足夠的重視。從 2008年年底開始,中國政府為應對美國金融危機的沖擊,出臺了大規模的刺激經濟政策,相應地放寬了信貸和地方的融資政策,地方政府的債務規模和增長速度都是前所未有的,因此蘊涵著巨大的債務風險。長期以來,中國經濟的發展主要依靠投資拉動,尤其是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大量投入。一些地方的基礎設施建設已經超越了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而閑置無用,大量的基礎設施建設投入的背后是巨大浪費。地方政府在基礎設施建設上的巨大投入使其財政赤字大量增加,而地方政府的收入又主要是依靠土地轉讓,即所謂的土地財政。地方政府依靠出售土地給房地產商來維持高額的財政支出,使地方政府和房地產商捆綁在一起,引起房價的虛高。中央政府多次出臺的遏制房價的政策也因此成效不大。更為嚴重的是,由于投機行為的存在,房地產行業存在嚴重的泡沫,這些泡沫一旦破裂,受到沖擊的也將是地方政府的財政。

2 .有利于中國實施“走出去”戰略,擴大中國的影響力

希臘主權債務危機或許會讓海外投資者望而卻步,但也提供了一個逆勢投資的良機。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后,希臘政府急需海外資金,為引進資金提出了諸多優惠條件,許多政府資產也急需出售,這對中國來說是難得的機會。中國可以抓住這個機會,利用巨額的外匯儲備投入希臘,購買有升值潛力的資產,投資希臘港口。2010年 6月,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率領的代表團,在希臘簽署了 14項合約,涉及航運、電訊及地產等多個領域,其中包括中遠集團與希臘航運公司達成干散貨船建造及租賃協議、北京建工集團將在比雷埃夫斯港口興建大型酒店中心項目等。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爆發前,中國的中遠集團在取得希臘最大港口比雷埃夫斯的碼頭經營權時,曾遭到當地工會的強烈反對,而現在希臘卻急需中國的投資。在此時的投資也將為今后中國的投資鋪平道路。中國宣布將從希臘大量進口橄欖油,可謂又一贏取人心之舉。中國介入希臘,符合中國全球拓展影響力的大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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