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我和妻到臺北,由于接待部門是臺灣企業,安排我們住在長榮集團屬下的臺北長榮桂冠酒店。
在臺灣,要么叫飯店、酒店,要么叫旅社、旅館,幾乎不用“賓館”一詞,而在內地則到處是賓館。記得,臺灣“開禁”之初,臺灣作家謝武彰先生來到上海,接待單位安排他住賓館,他大為驚訝。原來,在臺灣早年也叫賓館,比如“中興賓館”便是蔣介石的行宮以及招待貴賓的地方,后來由于不少賓館有著不正當的活動,使“賓館”蒙塵,成為色情場所的代名詞。正因為這樣,如今臺灣沒有叫“賓館”的了。
長榮桂冠酒店地處臺北鬧市,在松江路與長安東路的交叉口。松江是上海市屬下的一個縣,所以我一聽松江路就感到很親切。至于“長安”,乃西安古稱,北京的東西軸心通衢就是長安街,也使我有一種親切感。我的長子、長媳住在臺北南京東路,而上海的南京路則是有著“中華第一街”之稱的最繁華的所在。此外,臺北的廣州街、重慶路、昆明街,都是用內地城市命名的。唯有以蔣介石的名字命名的“中正路”是內地所沒有的。
長榮桂冠酒店是臺北商務五星級飯店。我不明白這“商務五星級”是什么意思。長媳解釋說,五星級飯店必須有游泳池,長榮桂冠酒店沒有,所以定為“商務五星級”飯店。
一進長榮桂冠酒店,大堂四壁貼著米黃色大理石,給人一種豪華而溫馨的感覺。由于長榮集團不僅擁有航空公司,也擁有航海公司,所以酒店里處處可見輪船圖案以及輪船模型。酒店總經理非常客氣,親自帶領我來到電梯,告訴我怎么使用電梯。原來,這家酒店的電梯與眾不同,只有把房間的電子鑰匙在電梯里刷一下,電梯才開到你房間所在的樓層。這是長榮桂冠酒店采取的安全措施之一。這么一來,外人乘電梯,只能來到二樓餐廳,無法上客房。
我住在1501房。我剛進屋,服務生就把我的行李用小車推了進來。
這是一個大套間,有會客廳、寫字間、臥室和衛生間。我一進門,就見到書桌上放著一封英文信,信封上寫著我的英文名字“Mr.Yonglie Ye”,那是一封由總經理簽署的歡迎信。桌子上放著一大沓信紙,每張信紙上都印著我的英文名字“Yonglie Ye”。
書桌上還安放著“四合一事務機”,給我帶來很大方便。所謂四合一,就是兼具影印、傳真、列印、掃描四項功能。“影印”,內地叫復印;“列印”,內地叫打印。
臺灣的常用電壓是110伏,而內地的常用電壓是220伏。這里備有“220伏”與“110伏”兩種不同電壓的插座,給旅客帶來方便。
客廳里安裝著五十英寸的寬屏彩色電視機,小圓桌上放著鮮花和水果。屋里鋪著花地毯。
最使我感到驚訝的是,衛生間里的洗臉盆、水龍頭,全都金光閃閃。據長子告訴我,這家酒店為了顯示自己的豪華,特意鍍上18K黃金。
我還未參觀完客房,服務小姐就前來問訊:“葉先生,您喜歡看什么報紙?”
我隨口答道:“《中國時報》、《聯合報》。”
此后,每天清早6時多,我一打開房門,就會見到房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墨綠色的布袋,里面放著兩份當天的報紙———《中國時報》和《聯合報》。臺灣的報紙大都有二十多個版,對于喜歡看報的我,翻閱這兩份臺灣最有影響的報紙,成為每天必做的早課。
我2007年這次訪問臺灣,是由臺灣的政府機關接待,所住的臺北教師會館,類似于中國內地的招待所。臺北教師會館具有很久的歷史,原名臺北教育會館。臺北教師會館由臺灣建筑師張昌華設計,大樓層層挑出,據說是象征著欣欣向上、茁壯成長。
臺北教師會館雖然沒有長榮桂冠酒店那樣的豪華,但是典雅而干凈。我注意到,我在那里住了九天,天天更換被套、被單、枕頭套,而且每天奉送一條新毛巾。這里包早餐,餐廳就在底樓大堂之側,非常方便。我在結束了應邀的觀摩、采訪活動之后,才從臺北教師會館搬到長子家中居住。
臺北教師會館最大優點是地處政治核心地帶。用這里的宣傳廣告語來形容,那就是“繁榮與寧靜的交會點,沒有魯粉鉛華,亦無燈紅酒綠”。
從臺北教師會館所在的南海路往東走幾步路,便是重慶南路。那里一道圍墻圍住幾幢紅色屋頂的小樓,那便是戒備森嚴的“總統府”,叫做“玉山官邸”,原本住著李登輝,后來住著陳水扁。臺灣朋友笑稱我住在臺北教師會館,是跟阿扁“比鄰而居”。
沿著重慶南路再往北走,便是凱達格蘭大道。
從臺北教師會館所在的南海路往西走,就見到一個捷運(內地稱地鐵)車站,上面寫著“中正紀念堂站1號出口”。中正紀念堂就在眼前。我和妻早起散步,就來到中正紀念堂,而那幾天,中正紀念堂正成為臺灣媒體關注的焦點,那里的“大中至正”牌坊在“去蔣化”浪潮中剛剛被改成“自由廣場”。
當我結束了應邀參訪行程,開始我的探親之旅,我和妻也就搬離了臺北教師會館,住到長子家中,跟我的長子、長媳、孫子、孫女生活在一起,那么溫馨,那么幸福。這時候,我才有了“家在臺北”的感覺。
(選自《我的家一半在臺灣》/葉永烈 著/河南文藝出版社/2009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