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高度,是我目光的盡頭,它滑翔著,泅過風。
我聽見水浪,劃破耳鼓,細碎的陽光,滴著血。
如果要翔實說明,我只能用箭,或者聲音,一片羽翼很沉,搭載著主人無盡的心欲。獵鷹從來不拖兒帶女,從來不兒女情長,它的遠行,是一種悲壯的征程。
人類偶爾抬頭,或能看見它們。
這一群神話般的精靈,飛得越高,越能看見人類的低能。
在雅魯藏布大峽谷徒步
我與一條江水,在北回歸線以北5度的地方會合,沒有歡迎辭,只好置酒。舉起杯,就到了5000米的高度。
這地方潮濕,只好抓一把云墊在屁股下面,坐在世界第一深谷,然后在南迦巴瓦峰和佳拉白壘峰之間窄窄的天庭。看一只鷹孤零零地遠行。
米林縣來的風,跟不上雅魯藏布的腳步,一直追到墨脫。這條江帶著雪域的圣潔,還在貪婪地飽飲每年4000毫米以上的降水。
與一條江并肩走著,高原的常綠闊十林,洗滌著我的疲憊。
我隨手拾起古人類落下的石斧,劈開8000年塵封的記憶,雅魯藏布江水笑逐顏開。
藏紙
清楚地看到,樹的皮膚經過石灰的漂洗,才能讓梵文留住。經年的藏紙,蟲蠡無法近身,正好可以種些詩歌,讓它長得有些青白小菜的味道。
松贊干布之命,就是將這種紙帶到天竺。有人發現,一首寫給文成公主的情詩,也是這粗糙的紙,將酥油燈花表達不全的意思一一傾吐。
如果想在高原奔跑,先得在一張藏紙上蹣跚起步,可惜這些紙承載下來的,除了最高頭人的意志,不會有一點一橫的篆體。為黎民的生存加印鑒、朱批。
西藏有很多毛,可以出自狼,可以出白羊,但是一個民族,懂得憐惜。書寫的筆全用竹來制作,經年之后的故紙,閱讀時滿眼都是綠意。
選自2010年3期《散文》
責任編輯:鮑伯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