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緣網絡對私營企業的影響及其原因探討

摘要:在中國私營企業的發展中，親緣網絡化現象已較為普遍。親緣關系作為一種社會資本的表現形式，它對私營企業的發展有多大影響?以社會關系網絡的理論為基礎， 以親緣網絡為切入點對私營企業的發展進行研究，通過對私企的個案剖析，充分地了解親緣網絡對私企的積極性作用及限制性作用，從而探討一下發生該作用的原因。

關鍵詞:親緣網絡;私營企業;社會關系

中圖分類號:F27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04-0149-02

自20世紀50年代初期以來，中國的私營企業在城鄉生產、流通中一直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特別是對中國的工業化發展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中國私營企業中以親緣或準親緣為基礎的企業占71.2% ~ 78.68% (1992) ， 這個比例非常高，充分表明了私營企業的親緣網絡化 [1]。那么親緣網絡對私營企業的發展有什么影響呢?這種影響是如何作用呢?本文試圖就親緣網絡對私企發展的影響及其作用的原因進行分析探討。

一、研究對象和方法

本調查研究是一個描述性(解釋性)的專題性的橫剖式研究。實地調查的地點在浙江省溫嶺市Y村。研究對象是J銅業有限公司。溫嶺市民營經濟較發達，私營企業較多。J公司所在的Y村，是個典型的中國鄉村，有著典型的親緣關系網絡。J公司所處的環境決定了該研究對象有很好的代表性。此外，本人有較多親戚在該公司工作，方便做調查研究。

本文從社會學的視角出發，運用社會學的實證研究方法來探討親緣網絡對私企的影響及其原因，涉及微觀、中觀、宏觀三個層次。在思路上運用演繹方法，在理論上主要采用結構功能主義的分析范式。研究方式綜合運用了調查研究，實地研究和文獻研究。

二、研究背景介紹

溫嶺民營經濟較為發達。溫嶺是全國第一家股份制企業的誕生地。改革開放以來，溫嶺營造了民營經濟發展方面的優勢，在全市工業經濟中形成了“十分天下有其九”的局面，工業產值占全市工業總產值的91%，其中股份合作經濟已成為溫嶺經濟持續發展的重要支柱。股份合作制涉及一、二、三產業的各個領域，股份合作企業的工農業產值約占全市工農業總產值的50%。個體私營經濟在全市經濟中也占有很大比重。目前，全市私營企業3 700多家，個體工商戶4.7萬多戶，個體私營工業占全市工業總產值的50%以上。不少股份合作企業和個體私營企業已形成規模，全市工業產值在500萬元以上的700多家企業，絕大多數為股份合作制企業。該公司所在的Y村，有2 000多人，面積為1 000畝左右。現在留在村中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和孩子，年輕人一般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其中有2/3的人為紹家人，因為紹家在該村以前就是個大家族，現在紹家祠堂的碑還保留著。公司的老板的娘家人就是紹家人，公司里大部分員工都是他們家親戚和當地村民。因此，該公司處在中國鄉村結構中，親緣關系密集，有研究的典型性。

三、研究結論與探討

1.親緣關系為私營企業獲得資源提供捷徑，降低成本。經調查，J公司，在創辦初期，由王S和王H兩兄弟和他們的一個朋友P出資創辦的，最先是由S和H提議創辦一個公司，由于資金有限，還要尋求一個合伙人。然后經一個朋友介紹了P，P當時也正有辦公司的想法。他們就開始共同出資，出資額為388萬，出資比例為S∶34%H∶33% P∶33% 。據S說，如果個人能力允許的話，在創辦企業時當然更愿意獨辦，可以減少一些利益沖突。而在親戚和朋友中選一合作伙伴的話，更傾向與親戚，當然是信任更親近的人。

Y公司所處的村莊是王S妻子的娘家所在地。那邊的土地比較便宜，可減少企業成本，而且也方便提供了勞動力。公司內的員工當地居民占了20%，主要是一些男工，主要做一些勞力為主的工作。公司的原料來源和銷售市場多數是由朋友介紹的，有些是自己尋找的。

由于社會資源的稀缺性和有限性，獲取資源有時需要極高的社會成本，通過建立強關系，就具有優先獲得的可能。親緣網絡正是這種強關系。格蘭諾維特提出:“社會關系而非制度安排或普遍道德，是產生經濟生活中信任的主要因素。”[6]中國人，尤其在“鄉土社會”中， 人們之間具有很強的互惠性和義務性，一般傾向于從親屬中尋求財務支持。在企業發展的初期，也正是靠了這種強情感和強親緣的關系， 使得這些人能夠彼此信任， 成為合作伙伴(盡管他們彼此并非全是“家里人” ，在一開始還介入了幾個非同事的“外人” )，強關系實際上成為或者說提供了一個財務支持網絡。

2.由親緣關系產生的信任與服從來取代等級制和命令制，降低道德風險。經調查，Y公司制定了名義上比較完善的財務制度，安全生產制度，采購制度，董事長制度等一系列制度。但這些制度并不發揮作用，企業在運作過程中依據日常的人情關系進行的。該企業內部職位分布為:董事長:S總經理:H副經理:P生產部:50人，其中60%社會上招聘，當地村民40%財務部:3人，其中會計Z (S的妻子的表弟)，出納K(S的妻子的親弟媳)，會計助理是S的妻子。銷售部:2人技術部:5人供應部:3人，其中B(S的妻子的弟弟)，G(S的親妹夫)總務部:M(S的妻子的父親)和P門衛:G的父親。

據S說，有空閑職位可安排就會優先考慮親戚，但人要和職位相稱，看個人的能力和辦事的風格。如G這人(他的親妹夫)，由于做事比較懶散就解雇他了。對教育程度要求不是很高，對一般業務熟悉會操作就行了。他本人也只是小學文化，在他企業中學歷較高的就是P了，是個化學研究生。據會計Z說，他自己前段時間在上避稅課，他說要盡力為公司爭取更多利潤。

可見，私營企業并不是完全按照制度規定來維持其運轉。由于中國私營企業中的制度本身的不成熟，只能由其所處的具體條件來選擇運轉方式，社會關系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種方式。通過建立雙方特殊的人際關系來獲得彼此間的信任，關系越成熟就越信任對方，達成交易的可能性就越大，尤其是以家庭為中心的親緣網，其倫理規范能夠保守逃稅和假賬等秘密。另外，在“鄉土社會”中，大家的生活空間較小較封閉，個人的越軌行為容易遭到他人特別是家族的不齒，各人都會自覺規范自身行為，達到科爾曼所言的“規范內化”[7] ，在一定程度范圍內形成一個忠誠團體，增加了企業的安全性和穩定性。

3.協調企業與其組織環境的關系。經調查，J公司每年要花好幾萬塊錢請民間戲班子到Y村唱戲，豐富當地村民的文化生活，形成共同的文化氣氛以增進感情。據H說，有些村民會議論J公司在他們當地每年可以賺近百萬的利潤，J為村里出點小錢也是理所當然的。H說其實公司也是為了協調和當地村民的關系，怕村民們無端鬧事。

據觀察，一方面，企業自身構成了一個社會體系，社會關系網絡在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企業的生存與發展與它所身處其中的更大社會體系有著密切聯系，企業對組織環境的適應情況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企業的命運，而有效的社會關系策略利用有助于企業適應能力的提高。

J公司主要是生產半成品，把原料銅加工成工業用銅棒，銷售給別家公司。H告訴我，公司的原料來源和銷售市場大部分是朋友介紹的，因為辦這家公司之前自己在這一行業中為別人打過工，認識的好幾個朋友都是做這一行業的，在他們的建議和支持下，才開始創辦的。起先由他們介紹了幾宗生意，后來往來多了，路子也大了，加上自己對這一行有了較多了解，也會自己去找生意做。而且，以前來往過的生意都固定下來了，大家都成了老朋友，什么事都好辦多了。比如，我們先把貨送過去，他們有時手頭緊，說過兩天匯款過來，我們都可以通融的。可以看出，親緣網絡的核心是“信任” 、“義務”和“承諾”。將親緣關系交往的那套規則擴展到與其他企業之間的相互關系中，形成了非正式的暗含契約，這種契約給違反者的懲罰所帶來的損失是難以用金錢來衡量，可能失去在該社會關系網絡存在的權力。如果沒有這種暗含契約，專業市場中的中間產品交易成本也會上升。

4.私營企業發展到一定階段后，親緣網絡作為原先積極的因素開始轉變成制約企業進一步發展的消極因素。據H說，企業中親戚關系的存在會帶來一些問題。如某一員工一時手頭緊，會要求提前領取工資，看他急需又不好意思不給。或者一員工臨時家里請假，又是當地居民，只能由他了，所以管理不是很嚴。會計Z說，如果人情困境與企業利益發生沖突的話，還是以企業利益為主。中國現在處在社會轉型期，親緣網絡在私營企業創建初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親緣關系會對企業管理的專業化和規范化產生重大阻礙，難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畢竟，技術和管理將是提高競爭力的重要因素，僅靠自家人根本無法滿足企業的需求，格蘭諾維特關于“弱關系力量”的觀點認為，弱關系分布范圍很廣，比強關系更容易充當跨越社會界限的橋梁，可以為人們提供接近超越其所屬社會圈子可以利用的信息和資源的通道[8]。

私營企業中的親緣網絡具有的資源優勢正說明它們是在經濟環境中應運而生的。但隨著市場制度的逐漸建立，企業逐漸成長、壯大，私營企業的局限性也就突顯出來。但本文在調查過程中發現，該企業處在發展過程中，企業主的孩子都在10歲左右，他們并沒有考慮子女繼承的問題，他們目前的目標只一味地想著辦好企業，多賺利潤，未來的發展情況還得視銅市行情而定。所以本文認為，在沒有涉及到產權沖突和繼承權問題的前提下，這套人們熟悉的親緣倫理規范在親緣網絡內部，在企業主與客戶之間，可以一直無形地引導著私營企業進行有效地運行，盡管這套行為規則存在著許多不規范的地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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