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線,在油畫藝術中的審美表現

“線”在幾何學中是肉眼看不見的存在。點的移動形成了線，是運動的軌跡，線是繪畫的元素之一，是繪畫中最基本的造型手段，是構成視覺藝術中的一種基本因素，線是繪畫藝術的靈魂。線具有比色彩更為抽象的藝術秉性，它不僅遵循著描繪事物形貌的造型本分，還具有構圖的意義。線作為視覺藝術中各因素之間最有力重要的勾通方式，在于它的多變性和獨立性，線的運用在成就不同繪畫藝術風格方面也發揮著舉足輕重的重要作用。繪畫中的線經過了從原始質樸到洗練成熟的漫長歷史過程。整個美術史的進程，伴隨著線藝術本身的萌芽、成長、發展的全過程，線的“表現性”也日益豐滿，直到今天還在延續著。

在線的獨立審美品格中，力度美是其內在生命要素，充分體現出藝術力的審美特征，如線的進攻性、驅動性、彈性張力、沖擊力等，線在具象畫面中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視覺沖擊力，線的力度美不僅僅包括劍拔弩張之力、也包括以柔克剛之力，追求屈鐵盤絲的雄強、也崇尚綿里藏針的陰柔，以達到剛柔相濟的目的。線要想求得力度美，首先講究要善于取勢，做到“得勢而出”，也就是在線的用筆操作過程中善于捕捉和表現客觀對象內在的生命力。線必須從物象運動中抽出氣勢形態并沿一定方向運動才具有一定的力度及韻律感。對畫面結構產生的內在實質的尋求使許多畫家更關注作用于結構的線。結構中的線是理性的，線的外在形態提供了線的各種組合所轉換出的面的關系，線組合出的形狀之間會產生一種力，線與線之間的疏密也會形成視覺上的次序，而不同外在形態的線進行有規律的組合又會產生一種節奏。當輪廓線不再只是描畫自然形態，而是成為組織畫面的重要元素時，無論是幾何學的組合、混雜的組合還是任意組合都決定了畫面中的力場關系。所以此后的繪畫中呈現出的就是在此基礎上產生的已有了自己的形式生命的線。線的延伸將畫面的“力”從畫中拉出，沖擊著觀者的視覺，極具瘋狂的旋轉曲線將不確定的痛苦和憂郁情調呈現出來。畫面中有了線的穿插似乎使得作品有了筋骨、有了支撐、有了架構；畫作的表現上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線的自身形態講求氣斂內充，圓潤厚重，變化波動而不僵直板滯。每一條線要形成一種“一波三折”的流動性，要有“勁弩筋節”的力量。它可以表現物體的任意造型，它本身還是一種相對獨立的形象，用線條來界定物像的形態特征。它富有很大的容載量和表現能力，包括長的線條、短的線條、快的線條、慢的線條、粗的線條、細的線條，但線的形式美感不僅體現于線的粗細、曲直、疏密等形態的節奏上，而且也體現于筆力上。筆力是指用筆的輕重與剛柔。還可以表現物像不同的質感與肌理，也可以表現量感，通過線條勾勒的運動和結構方式，充分表現不同物像的量感。可以表現空間感，通過線的虛實、強弱的布置和濃淡干濕的走向來顯示物像的空間存在?？梢酝ㄟ^穿梭、重疊、藏露表現層次?？梢酝ㄟ^線的快慢速遲、轉折頓挫表現物像的節奏和韻律。可以通過組織的疏密關系來表現黑白色階的感覺等等。線在繪畫中不是一個簡單的物理事實，而是一種特殊的語言——視覺語言。在繪畫中，線像語詞一樣具有描繪、說明、表情、達意等功能，功能上的區分為線的運用提供了規則，而這些不同的規則是線的形態分類的依據。

“意象”是一個完整的概念，不能分裂為“意”和“象”。意象的語言體系在詩詞里表達特定情思和想象空間，以“虛”的方式存在。線是善于表達的高度虛化了的一種寫意性的形象，它既有靜止美，也有運動美：它既有剛猛的美，也有陰柔的美；既具象又抽象；既急速又緩慢；既個別又概括。線在畫面中不同的排列組合，包含著不同的意象，線成為表意的符號之一。任何藝術語言，都要通過一定的物質媒介和技巧手段才能進行表達和傳播，為人們所接受，不同的線條從出現到公認，也離不開這種規律。不同的線條經畫家的運用認可慢慢成為公式符號化。公式符號化的語言在一定程度上是創作經驗總結，是繪畫藝術的造型規律，本來存在于現實中，是畫家經觀察發現、實踐、從事物中提煉出來，加以強化、突出、概括、強化使其規格化、定形化。以線屆形是人類最古老的繪畫方式，在平面上表述客觀事物而使用的虛擬性、提示性的視覺語言，是人類對客觀物象辨識、理解、記憶的產物，有著極強的表意和概括性。線性形象只是與客觀物象的類似，它與客觀事物的相似性史多的是一種內部關系、內在精神的相似性，是一種不似之似的形象。因此線性造型必然是一種意象的思維表現。這種思維表現，過多地不依賴于直觀，而依靠觀察后再經過記憶的篩選，把物象表面的可變的、非本質的東西，統統舍棄，保留下來的是物象最本質、最穩定不變的基本物性。它不去追求客觀的寫實，而去追求主觀的寫意，可以說是一種主觀的意象表現。畫家可以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所知、所想加以集中、概括、綜合成一種宏觀意識，線更多地反映的是種精神性的、意象性的表現。

線的一大功能——最重要的功能是傳情，線是抒發情感的最佳載體，線的波動過程，往往是作者的心理歷程。畫家常在線條上無意識地表現情感運動狀態，情感的作用促使線的解放，使線型超越常規而自覺。線的形態非常豐富，表現的情感也是極豐富的。線有直線、曲線之分，直線具有正直、明確、理性之感。曲線則代表著柔、優雅、飄逸，與直線相比曲線的速度富于變化，動感更強，更具有活力。在直線中，粗的直線力度強、凝重，細的直線則顯得敏感、沖動、尖銳，鋸齒狀的或不光滑的直線，有不安定或受阻的印象。曲線又有幾何曲線和自由曲線之別。相比而言，幾何曲線富于裝飾，流于呆板，自由曲線則顯得比較復雜，富于變化，極適于個性化的即興表現，而且很難被重復。紊亂無序的線具有抽象性，使人感到一種活潑隨意的美。同時不同方向、狀態的線也會引起不同的心理反應，水平線使人聯想到平原、海洋，會使人產生開闊、平靜、安詳之感。運動感的線，使人聯想到水浪、節奏，是一種簡單而美麗的線。豎線則感到正直莊嚴、穩定，使人聯想到高大、產生向上、崇高、嚴肅之感。斜線，由于其傾斜不穩，表現運動事物具有動力流向和不安感。畫家在創作時，必定會賦予某種意義，寄予某種情感。所以在造型過程中，所以不同的線在人們的審美心理上可引發起不同的情感色彩。畫家根據情感對象的需要用線也有了可變性。在不同的線之中也蘊涵著一定情感。繪畫中的線條，既是畫家借以表達情感，構成畫面的一種媒介，又是其使用媒介的結果。線存在著情感，人們尤其是畫家就要從中找到其中所存在的喻示情感，貼切地運用于造型之上，使形象更加生動完美。認真審示就能從諸多線中悟出各自含有不同的“情感”，這種“情感”當然不像“具體意象”有明顯性，但能感覺出來，如骨氣感、圓潤厚實美之感、顫動活潑美感、剛健美感、苦澀古樸感、柔勁飄逸美感、沉雄美感、彈力美感、含蓄變化美感等。線的濃淡、剛柔、粗細、疏密的組合，色的冷暖、深淺、厚薄、虛實的變化，使畫面豐富多彩，引人入勝，耐人尋味。畫家在和大自然的交流對話中抒發情懷，人們在作品的交流中感受大自然的美，體悟歷史的滄桑，也聆聽到畫家的心聲。所以線是畫家對自然物質象的一種高度概括，是畫家的主觀思維的產物，自然也蘊涵了主體的感受、情感、意愿等主觀成分。線以其節奏，韻律，并能以其抒情達意，將生命系于輪廓的梅夸曲和線條的勾勒之中，雖在轉折之微，其輕重，緩急，斂放之間都凝聚著畫家的情感。

線不是自然界中的客觀物象，純粹的線在自然中是找不到的，我們看到的線其實是面與面的轉折與交換，或由客觀物象形體的面壓縮而成。線條是一種想象，是一種藝術思想的升華，它是畫家對自然物質形體的一種高度概括。是抽象的畫家主觀思維的產物，抽象的線被中外畫家廣泛地運用于繪畫作品之中。線本身就是抽象的造型語言，線的美感來自于它的單純、簡練、精通。線的抽象化是建立在主觀感受的基礎上作一定幅度的夸張與變形，使線的構成形態更有意味。線的抽象特征還便于畫家把對于藝術的著眼點從客觀物象轉移到主客觀關系上來，從有限的具體物象轉移到它與無限意象的聯系中，線所要表現的對象已不再是試圖客觀再現事物的代用品，而是情感，精神，觀念的主觀因素的符號，把自然形象進行歸納，概括，夸張，簡化等符號化處理，線不再只是表達客觀物象的本質，而是不斷蘊涵了主體的感受，情感。想象，意愿及認識等主觀成分，所以抽象的線作為一個符號是主觀創造的，非現實的，然而有時客觀的，可辯的，充滿與自然造化的有機聯系，又貫穿畫家的主觀精神。在長期的發展中，線本身的變化趣味及其蘊涵的表現因素就會凸顯出來，并且更加形式化、規律化。也就是說，線的抽象作用就會越來越強，這主要體現在線的粗細、曲直、疏密、剛柔、抑揚頓挫所形成的節奏感和韻律感上。線的提煉是畫家對客觀物象的高度概括，也是畫家言情喻志的手段，是藝術家對描述物象客觀形態的抽象判斷的產物。畫家在刻畫物象時并不對客觀物象一味摹擬，也不拘泥于物象的表面，有著相當的自由度，是物象的神韻及畫家內在心靈的審美溝通。所塑造出來的形象不再是簡單的再現的物象，而是情感、精神、觀念等同的主觀符號。著名美學家宗白華引用清代畫家方士庶“因心造境”的一段話說明了線不是表現某一具體物象的個別特征，而是對所有具備這種外部形態的客觀物象的一種抽象概括。通過輕重、緩急、波折、起伏等抽象運筆動作以表現體面的轉折衣紋的各種效果。自然物象都已被抽象、概括成為有單純的力量、節奏、動勢的點、線符號。這些抽象的符號是主觀創造的、非現實的，然而又是客觀的、可辨的，充滿了與自然造化親密有機的聯系。線的運用將繪畫中可視形式和畫外意象相融合，豐富了繪畫的抽象表現性。線這一濃縮了東方精神的形式元素，在油畫的領域里有了新的形式演變。

隨著時代變遷和繪畫綜合主義的傳播，對東方繪畫形式的借鑒及科學領域的新發現，改變著畫家的繪畫觀念，促成了20世紀繪畫中對繪畫本質和精神指向的求索，當平面的空間結構被畫家們重新組合、分解成不同的新形式時，作為畫面結構的主要元素——線，在此后的繪畫中出現了新的發展，線的“表現性”也日益豐滿。線這一濃縮了東方精神的形式元素，在油畫的領域里有了新的形式演變，在中國繪畫史上，線型語言作為中國傳統繪畫語言形式對藝術美的創作所起的重大作用，充分地表現了我們民族繪畫特色和審美特征。

當社會發展瞬息萬變，人們的生活觀念不斷更新時。線的形式表現也成為畫家們表現內心真實感受的手段。同時，它又總是與繪畫的具象性互相包容、互相滲透，既對立又統一，并以相對的意義，共同構成繪畫的表現特征，產生了擁有不同的視覺空間和心理空間的不朽作品。東西方文化的交融也打破了原有的繪畫觀念和表現手法，線的藝術語言也成為中西繪畫之間的共通性之一。線是繪畫中人們認識和反映自然形態時最概括最簡明的表現形式。中國歷代畫家以線條造型最基本的手段，在中國繪畫史上，線是經過歷代畫家的研究和不斷總結，加入許多民族的有益于表現精神與特征，線的表現語言作為中國傳統繪畫語言形式對藝術美的創作所起的重大作用，充分地表現了我們民族繪畫特色和審美特征，油畫語言中發現線的表現性，進而發展可產生新的藝術意味的“線”成為一種可能。對薪的可能性的探究和實踐，又正是繪畫藝術得以演進的動力，從實現生活對生命意義的追尋。繪畫視角在演進中變得豐富多樣，線的含義悄悄發生了變化，線的范疇在不知不覺中擴大，蘊藏著豐富的機緣。

作者簡介：

祁昊(1977－ )，男，吉林長春市人，吉林建筑工程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藝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