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描寫八路軍騎兵部隊戰史的文學作品《冀魯豫的“哥薩克”》中,“勝利前夜”一節,對于“地雷戰”,作者有如下一段描述:
需要說明的是,那些以為地雷炸死不少老百姓的說法,多半是受了電影電視的誤導,其實,抗戰時的民兵地雷,原本沒有多大殺傷力,能不能炸死人都難說。
民兵使用的地雷,厲害的有兩種:一種裝填黃色炸藥,這是兵工廠生產的,每個村只發幾個,如果打了勝仗立了功也能再獎勵幾個,總之十分難得;另一種是特大號地雷,可這玩意不僅成本高,而且容器不好找、還不容易偽裝,所以用的也不多。
最常見的是裝黑火藥的“鐵西瓜”,實際上就是個大鞭炮,主要靠混在爆炸物里的鐵片、石子傷人,崩得好能打中要害,崩得不好也就是個燒傷。因此,在真正的地雷戰里,那種“地雷一響鬼子就飛到天上”的場面其實不多,更常見的是——“轟”的一聲,鬼子突然變成個黑不溜丘渾身冒青煙的灶王爺,怪叫著又蹦又跳。
這段描寫毫不夸張,當年我家一個老鄉孫廣瑞,抗戰中在河北鼓搗地雷的時候,就碰到過同樣的問題——地雷威力不夠,炸不死日軍。
怎么辦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改進裝藥,這活兒上面就交給了孫廣瑞——誰叫他原來是學紡織的呢,說起來這一行多少和化學有關系。
孫廣瑞是個武書生,殺敵放火,夜黑風高是他的本色,要他回到書本上搞學問那可費勁了,更要命的是威力不夠指的是民兵玩的黑火藥地雷,當地的鞭炮手藝人的工夫。就算想出新的配方他們學起來也難啊——有幾個民兵能分得清硝和苯是什么玩藝兒?
但是,孫廣瑞還真是有辦法,他的學問如何不知道,腦子是絕對的聰明。
于是,老孫就帶著幾個手下進邯鄲城了,出來的時候讓弟兄們先走,自己還玩了一把個人英雄主義的亮相——放倒哨兵,匹馬出城。偽《華北日報》稱孫廣瑞為“匪徒”,說“匪徒鳴槍過市,一城皆驚?!?/p>
不過孫廣瑞進城可不是為了亮相,出來以后他就把這次進城所獲分成大小口袋,交給了各村的民兵,讓他們摻到地雷的火藥里面去。
從此,邯鄲的鬼子苦日子就來了。
出城掃蕩踩上地雷,威力依然是“鬼子突然變成個黑不溜丘渾身冒青煙的灶王爺,怪叫著又蹦又跳?!?/p>
但是,這之后事情可就不一樣了,傷,是不重,但受傷的地方很快不是大面積潰爛,就是奇癢難熬,發黑壞死紅線穿心不一而足,不但軍醫束手無策,而且傷員極為痛苦,竟有日軍用刺刀給自己截肢的事情發生。
日本方面百般研究,始終弄不清八路的地雷里放了什么,敵偽方面紛紛傳言八路的地雷現在是“神秘武器”,偽軍稱為“一粘死”。
放的什么?
其實一點兒也不神秘。
河北有個傳統,最富的商家,不是騾馬行,不是織機場,而是大生藥鋪子。孫廣瑞好端端的不琢磨科學,就琢磨上了這生藥鋪子。
原來,孫廣瑞年少的時候好讀雜書,知道宋史里面有一段,說有人給皇帝獻過“毒火球”,就是古代的火藥武器里面摻雜毒藥的武器,于是靈機一動,玩起了抗日版的“霹靂堂主”。他進城,就是奔了幾個大生藥鋪,抓了一大堆狼毒巴豆。
于是,八路的地雷里就加了這些“佐料”,而且,這些藥一旦發現有效,也不一定需要從城里買,發動群眾去采,鄉下的草郎中分辨幾味藥材可不是難事。
日本軍醫上哪兒知道狼毒巴豆砒霜和火藥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該用什么對癥藥呢?
當然地雷不長眼,不但是炸日本人,也炸中國人。不久,就有一個給日軍作翻譯的被地雷給炸了,盡管日本軍醫盡力診治,依然兩條腿很快就開始爛,每日哀號不已,要死要活。
這個翻譯官是本地人,其家人輾轉托人找到了八路敵工部,求八路老爺給“解藥”,并且表示,如果治好,一定棄暗投明,暗中為八路做事,違者天誅地滅。
敵工部斟酌之后,認為是個好機會,難得能在日軍心臟里面按一顆釘子,就來找孫廣瑞商量。
孫廣瑞聽了以后,翻著眼皮想了想,說你去問問吧,他挨的雷要是八月十五以前埋的,我還有辦法,要是八月十五以后埋的,那就……
民兵們被孫廣瑞的創舉調動了積極性,也開闊了思路,有民兵在地雷里加入了曬干的人畜糞便,結果發現效果奇好。從八月十五以后,這種東西就成了當地地雷的標準裝藥。要是原來的“中藥地雷”,孫廣瑞還可以說出個子午卯酉,中醫還有辦法,加上這個東西,就是八路自己,也愛莫能助了。
土八路這種“神秘武器”,要在今天,該算是“化學武器”加“生物武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