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難做

最近出了個“c語言門”事件，清華有個漂亮女生為了找人幫做C語言作業，把男朋友拋棄了，去跟計算機系的男生開房。網上盡是譴責女生的帖子，我卻覺得她人品不錯，滴水之恩，當以捅泉相報，給我一個答案，還你一個身子；與其在天書般的艱深作業前撓腮千年，不如在光脊背的捉刀男身邊沉睡一晚。

我體恤清華女生的緣由是，當年我對計算機也是七竅只通了六竅，屬于連BASIC都要補考的主兒，如果當時班上的女生肯替我捉刀，我也寧愿羞答各地開房。惜乎我上學早，發育晚，那些姐姐們竟是始終不關照我，亦無意掠奪我自幀操，這令我多年以后追憶水年華，依然有一把凄厲的大鋸在左胸來回地扯動。

在80年代初，我們被要求學雷鋒，也就是日行一善，大家于是經常胡謅幫老大娘挑水、撿錢包歸還失主，賽著說謊，因為說謊多的可以當班干部。我雄踞班長保座多年，可見舌功之好，幾乎具備做新聞發言人的素質。當然現在不流行日行一善了，如今的理念是：日，行一善。

現在的時代是不適宜幫助人的時代。前不久，有個80多歲的老頭摔倒在路上，無人敢上前挾他，只好圍觀之，因為新聞常說有好心人扶起老頭老太反倒被誣撞人。多年前，我那當中學教師的老媽經常發慈悲，借錢給自稱貧困的學生，結果那些學生一畢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年輕時也曾古道熱腸，后來發現許多人是得到恩惠后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的，甚至借錢出去后對方立即跋扈如大爺委實心寒，所以，我現在幫人之前先要進行人品評估。

所謂助人者人恒助之，其實不是定律。我們家曾資助一個親戚讀了十多年書，她畢業前一個月，我出生了家里窮得無力再寄錢，她遂破口大罵。那親戚學醫，留省城，我一歲時魚刺卡喉多日，父母想帶我去省城求醫，那親戚悍然拒絕。

現代化程度愈高的城市，互助精神愈是純粹。在大都市里，彼此借錢是很少的，因為倘若借錢不淑，往往會樹一個仇家，但公益慈善卻未見褪色，人們更愿意幫助一個陌生人，而不是熟人。

我以為當代的助人典范，是貴州一位鄉黨委書記，幾天前他駕車和一名女教師翻下山溝，村民救助時發現女教師沒穿褲子，于是懷疑車震幅度過大導致側翻。書記說，他開車到半路碰上走親戚的女教師，順路捎上一程。我信書記，他一定是個熱心腸，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公仆，他被誤解的惟一悲劇在于，他好心相送的，是一位疲憊行走在深夜鄉村公路的，沒穿褲子的，準備到親戚家借褲子穿的女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