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造成了不明真相

秦　海

每當發生了民眾關注的社會事件，而民眾的議論紛紛與官方期待的“旋律”有所不同或者相悖的時候，一些官員總是駕輕就熟地指責民眾不明真相，甚至是受了別有用心者的謠言的蒙蔽、迷惑、挑唆和煽動。我們可憐的民眾，好像總是處在被愚弄的地位。貴州甕安發生的騷亂事件，其參與者就受到過這樣的指責。

老實說，這種指責一些時候、甚至許多時候也并不錯，或者說對大多數參與者來說也并不錯。這是因為，任何一個社會事件，除少數現場的耳聞目睹者外，大多數人都是從他人的口口相傳中聽到的，屬于“第三者”“第四者”，甚或是“第八者”。一句話傳過三個人，都可能走樣，何況有時就是從“第五者”“第八者”那里聽到的，又豈能是本來面目。從他們說，不明真相，就在所難免了。就是所謂目擊者，也不可能擊到所有方面，所有細節，常常只能擊到某些方面，或者某一個方面。當然不能說他們不明真相，但也未必能明全部真相就是了。

那么，不明真相是謠言者制造出來的嗎？當然不是。謠言只會擾亂視聽，混淆視聽，卻改變不了真相。當真相為民眾所知的時候，再危言聳聽的、邪乎的謠言也無所逞其技。“5·12”汶川大地震，黨和國家領導人第一時間即飛赴災區，組織大搶救，媒體無阻攔地跟進報道，真相呈現在民眾面前。這時候，如果有什么人造謠說中國政府見死不救、按兵不動、遲遲不動、隱瞞真相，請問誰會相信呢？

不明真相是民眾愿意和喜歡的嗎？當然更不是。不要說與民眾利益緊密相關的事情，民眾希望知道真相，了解真相；就是不相干的事情，民眾也希望知道真相。發生在美國的“9·11”事件，與隔著太平洋的中國人民有什么關系？但中國人民仍然希望知道真相。所以知情權不僅是民眾的一種社會權利，同時也是作為人的一種本能要求。當民眾不明真相的時候，通常都不是民眾不想知道真相，而是民眾無法知道真相。

一些官家至今似乎還不能正視他們的作為與民眾不明真相之間的關系，仍然一方面在民眾與他們之“真相說”不一致的時候指責民眾不明真相；另一方面又不給民眾通報真相、不讓民眾知道真相；或者說又對民眾封鎖真相，又指責民眾不明真相。

一些官家不給民眾知道真相時，常有這樣的理由：事關機密，為了保密，不能、不宜讓民眾知道真相。其實，這大都是他們的借口。民事性質的事件，真正牽扯到國家機密的很少很少；倒是大都會牽扯到官家的面子，牽扯到官家的失職、失誤，或者干脆就是官家不作為和亂作為導致的。若原原本本向民眾揭出真相，豈不有損官家的形象、英明、正確？所以才故意隱瞞、歪曲甚至造假。20世紀五六十年代相交的“三年災害”的真相，不是至今還把責任推給老天而說是“三年自然災害”嗎？這些年發生的一些社會事件，對于那些所謂“敏感”的這里就繞過不去觸及了，單說那個陜西“華南虎事件”。此事之造假已公開披露，對有關責任人也做了嚴肅處理。但那個在幕前造假的周姓農民(有人因此稱他為“周老虎”)的幕后到底還有些什么“鬼”，人們卻并不知詳情。他則被關押起來，媒體無法采訪。其實，這件事根本牽扯不到國家機密，把幕前、幕后的“鬼”都拿到陽光下晾曬，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存在泄密問題。但當地卻用關押他的辦法切斷了媒體對他的采訪，致使這個“華南虎事件”的最關鍵的人物竟從此銷聲匿跡。這只能有一種解釋：若讓這“周老虎”對媒體、對民眾“老虎大張口”，則會說出一些幕后真相，而此對官家大大不利，于是便通過關“周老虎”而把某些真相關起來了。這或許正是他們的“機密”。這種情況下，如果民眾有猜測，街頭巷尾有流言，能怪民眾不明真相嗎？

在那信息閉塞、不發達的時代，封鎖真相，隱瞞、歪曲真相，乃至造假，還可以得逞，但也只能得逞于一時，不可能得逞于永遠。天不可欺，民不可欺也！而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在互聯網把地球變成“地球村”的今天，再不向民眾告知真相，隱瞞、歪曲真相就簡直不可能了，只能說明他不識時務和愚不可及。至于這有背民眾的知情權，有悖共產黨人的執政理念，就更是不言而喻的了。

當發生社會事件的時候，不想民眾受到謠言的迷惑和煽動，最好的最主動的選擇就是給民眾知情權，告訴民眾真相。這是官家的責任，也是民眾的權益。不然，就怪不得民眾不明真相——那乃是官家剝奪民眾知情權，不給民眾知曉真相的結果。他也必將自食其果！（摘自《雜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