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名窯（十二）

吳 昊

第12章

在浮梁監獄內,來看吳振江的法國商人老華萊士對著他正不解地問,“大人,你們的皇上為什么要把你這樣清廉正直的好官關起來?”

吳振江笑著說:“華萊士先生,皇上不是關押我,他只是想讓我在這好好休息一下。”

“讓你休息,你們的皇上真會開玩笑。大人,這就是你常說的中國人的幽默?”

“也可以這樣說。”吳振江無奈地笑了笑,一臉的艱辛寫在臉上,他也不想跟洋人朋友說得太多,看到他身旁站有一青年,忙轉過話題目,笑著問,“華老先生,這位青年是?”

“對了,我忘介紹了,大人,這是我的兒子小華萊士。”老華萊士見吳振江問起,一時把一邊的兒子給忘了,聽后,馬上要兒子快叫叔叔。

“叔叔好。”

吳振江感嘆地說:“時間過得真快呀,令公子都和你一樣高了。華老先生,你有福呀。到景德鎮己有十五年吧?”

“大人,十五年又三個月。來時,我兒子才三歲,現在都成大小伙子了。”

“華老先生,我記得上次回鄉時,對我說要呆在老家辦廠,不再來了,咋一年不到,還把兒子也帶來了?”

老華萊士父子一陣沉默。爾后,小華萊士說:“叔叔,在法國,我們大家都知道你帶著幾千人在世界上最神密最偉大的陶瓷圣堂,做著世界上最漂亮最精美的瓷器。我們法國巴黎高等藝術學院把景德鎮、把你的名字寫在書上。自從汪老師來到巴黎后,巴黎陶瓷藝術刮起了一個尋根風。”

“什么,你們巴黎還有個陶瓷藝術學堂?”吳振江聽后問。

“是的,小兒畢業于巴黎高等藝術學院,學的是陶瓷繪畫與裝飾專業。”老華萊士一旁插話。

“叔叔,這個專業我爸是創建人之一。我們學院上月還特地把汪老師請去做專題講學。他的專業知識和制作技能,讓大家目瞪口呆,神了。”

“對了,華老先生,你們剛才不斷地提到汪琦師傅,他是否與你們一起回來?”吳振江問。

老華萊士父子被問后不說話了,屋內又是一陣沉默。

一旁的得福說:“老爺,汪琦師傅過了,他們父子這次來,是特地為送他的靈樞來的。”

“什么,你說什么?汪琦師傅去世了?這可是真的?”吳振江不斷重復地問。

“是的。”華老先生點點頭回答,心情非常沉重。

“先生,他是咋死的?”

“汪琦先生啟程回國前的一天中午,小兒陪他在里昂公園散步出來。一部汽車失靈,旁邊有一個小女孩正在玩耍,眼看就要被撞上,就在這一剎那,他快步沖過去,抱起那位小女孩,而他自已卻被汽車撞上。因流血過多,先生當場昏迷……”老華萊士說時,眼含著淚,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吳振江聽后,忍不住也流下了淚水。

“大人,我的事已處理好了,明天就得回國,老朋友,你可得多多保重。用你們的中國話來說,要學會保護自己。”

“華老先生,謝謝,你看我這樣,我就不能送你了。”

“爸,我想留下?”一旁的小華萊士突然提出。

“留下?我親愛的,我就你這樣一個兒子,你留下,我和你的母親都不放心。”

“爸,我們的祖先曾在中國一呆就是三十年,才有了我們法蘭西的制瓷技術。在來中國前,你不是跟我說,今天世界上最好的制瓷技藝仍在中國。我要像先輩一樣,留下來學習。”小華萊士力圖說服他父親。

“世侄,在中國,你可算得上舉人了。這制瓷是要吃苦的,你可有準備?”吳振江關切地問。

“大人,來之前我就想好了,我呆下來,一來可學到中國真正的制瓷技術,另一方面,還可以幫助、照料我老師一家人。”

吳振江聽后,不由得重新打量著他。

小華萊士望著父親,等待他的回答。

老華萊士不做聲。

吳振江看了他們父子一眼,真誠地說:“老先生,世侄好樣的。中國有句老話,好男兒志在四方。華老先生,你也不是二十三歲來到中國嗎?我跟你保證,五年后,一定交給你一個制瓷界最優秀的接班人。”

老華萊士聽吳振江表態,思想上有點松動,再看到兒子乞求的目光,他知道兒子心意已定,只好對著兒子說:“親愛的,既然大人這樣說了,我也尊重你的志向。”

“謝爸爸,謝大人。”小華萊士聽后,高興得連向父親和吳振江鞠躬施禮。

“得福,轉告汪叔凡師傅,多多關照他。”吳振江囑咐管家說。

“是,老爺,汪叔凡老師傅已告老在家。”

吳振江聽后不語,停頓了一會兒說:“這樣也好,可讓秀娟、吳波、小亮他們學完私書后,也到汪師傅那,學門專長。”

探訪的時間到了,華萊士父子握了握吳振江的手和得福一起離開了牢房。

新年初一這天,“嘭、嘭”、“嘭”,就在這同一天,在京城,姜雪一大早便只身來到大清監察院門前,她擊著堂前大鼓,大聲喊冤。

“誰人喊冤?”大清監察史聽到門前敲鼓聲,穿著朝服匆忙出來,問。

“大人,一民婦在喊冤!”旁邊的侍衛報。

“正月初一,有何冤?”

“她說有天大的冤屈。”

“天大的冤屈?”御史聽后有點莫明其妙,只得喊“傳!”

不一會兒,姜雪押了進來,并跪在案前。

兩旁的侍衛高喊:“威武。”

大清監察史把案桌一拍,大聲喊道:“下面何人,姓氏名誰?你有什么冤屈,狀告何人。”

“大人,小女子姓姜,單名一個雪字,家住江西景德鎮,小女子要為我家老爺督陶府大人吳振江喊冤。”

“你家老爺是你什么人?他有什么冤屈?”

“大人,我是我家老爺未過門的媳婦。他督陶大清皇窯廠,幾年來,政績斐然,深受百姓的愛戴。光緒十八年臘月,皇窯廠一船貢瓷途經江西鄱陽湖,遭遇劫匪,全船官兵英雄殺敵,與御船共存亡,這是何等的英烈。大清皇上不追究領土守衛職責,卻把一個忠心耿耿的忠臣打入死牢。我要狀告當今皇上光緒!”姜雪說得字字清淅,句句有力。

姜雪一說,大家都瞪大眼看著她。當她說出要狀告當今皇上時,大清監察史倒吸一口涼氣。他自審案以來,狀告當今圣上還是頭一次。

“告當今圣上,你難道不怕掉腦袋?”

“大人,人都有貪生怕死之心,但是人若不怕死,這就是當今昏君逼的!”姜雪回答。

大清皇宮太和殿上,光緒皇上在燈光下批閱奏折,小太監在一旁侍候。他有意把一份奏書抽出,放在一顯眼位置。光緒一看,見一折子上面寫著大清景德鎮皇窯廠吳振江奏,急忙拿起,一邊問:“小六子,這奏折是什么時候到的?”

“皇上,已三天了。”

“那你為什么不呈給朕?”

“皇上,小奴才看你推行變法,整天忙得一口水都顧不上喝,實在不忍再驚動你。”

“小六子,你記著,今后有關大清景德鎮皇窯廠的奏折和有關吳振江的奏章,你得第一時間送給朕,記住嗎?”光緒說時,急忙翻開,只見折子上面工工正正地寫道:

皇上;

罪臣吳振江帶罪上奏。

日前,我大清皇窯廠歷時五年后,已步入正軌。今天的景德鎮在我皇窯廠的驅動下,瓷業已呈蒸蒸日上之勢。現年產陶瓷幾億萬之巨,月價值當以千百萬元計。

皇上,瓷業在我華廈歷時幾千載,當前已成為我大清主要基業之一。它是強我大清國的基礎,也是皇上你推行新政之經濟基礎。

西洋列國唾視我瓷業之久,巴黎參展瓷被劫一事已現端倪。此事,罪臣本應警察,及時上諫,引起朝廷重視,加強護衛。然而巴黎一事成功,罪臣卻呈現出飄飄然狀,至使太后貢瓷再度被劫,毀我船器,亡我忠誠將士。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也知來日不多,特帶罪上奏,望皇上加強對景德鎮瓷業督導,加強防衛,當此,罪臣則死而無憾……

“朕什么時候要你死?好個吳振江,你死,誰為朕督導瓷業,看守景德鎮皇窯廠!”光緒未看完,便把奏折一丟,氣憤地在殿內走來走去。

“皇上,這里還有一份景德鎮的奏書。”小六子一旁小心地說。

“景德鎮的?快遞給朕!”

“皇上,這是今天江西浮梁景德鎮老百姓到京城來聯名上的書。”小六子說著把李俊他們的聯名書遞上。

光緒看后,不看則已,一看頓時氣憤至及,只見他把桌一拍,吼道:“好個馬知縣,此事又如何跟朕解說?”

第二天,皇宮御花園涼亭上,皇上帶著嬪姬在此賞花。有太監上前,在皇上面前耳語,皇上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姜雪被宮中侍衛給押了上來。

光緒摒退左右,望了姜雪一眼,點點頭,端坐一處,面部嚴肅,歷聲地問:“你就是姜雪,為何大罵朕是昏君?”

姜雪挺立著,咬著牙,一言不發。

兩旁的侍衛上前要把她按下。光緒皇上揮揮手。侍衛們退到一旁。

“好個烈女子,你說朕如何昏?”皇上問。

“好壞不分,錯殺忠良!”姜雪冷冷地回答。

“好壞不分,錯殺忠良?”光緒皇哈哈大笑,“好,你要是舉證確切,朕饒你無罪!”

姜雪從身上掏出一份帶血的訴狀。

侍臣接過,遞給光緒。

光緒打開一看,臉色凝重,看后,他長嘆一聲,“這狀子,朕受理了。”他看著眼前的姜雪,說,“起來吧,朕免你無罪!”

“民婦本無罪,無須皇上敕免。”姜雪回答。

“大膽的民婦,休得在皇上面前無禮。”一侍從喝道。

光緒皇上瞪了那人一眼,侍從趕緊退到一旁,默不作聲。

光緒皇上看了看面前的姜雪,笑了笑,問:“姜雪,你就不怕朕殺你?”

“這世道善惡不分,皇上昏庸,奸人當道,百姓生不如死,我活又有何意?”

“好,罵得好。朕令你回去告訴吳振江,朕還沒有想到讓他死,朕要他給我督造更多的瓷器,光大我大清帝國。”光緒興奮地說。(未完待續)

(作者單位:景德鎮市審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