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是寒冷的,我們的心卻充滿暖意,因為愛的暖陽從未缺席,它一直默默守護在我們左右……
關培講述第一個故事:
天越來越涼了。操場邊的梧桐葉黃了,起風時,一大片一大片的葉子悠悠地飄落,不知不覺就鋪了滿地,嘩啦啦被掃走,又一陣風過,地上,就又鋪滿了。
結束上午的課,一出教室,冷風灌進脖子里,我連連咳嗽。前一陣感冒還沒有好,從家里返校時,媽媽一再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我回到宿舍添了件毛衣,走到食堂,打了飯菜。正吃著,不知什么時候,爸爸提著一件外套站在我身邊:“給你衣服,你先穿上,我和你媽在校門口等你。”沒等我回話,爸爸就轉身匆匆離開。
囫圇吞棗地吃完飯,我便急急忙忙奔向校門。一高一矮兩個熟悉的身影,立在校門外的樹下,鞋子和褲腿上狼狽地沾滿泥巴,腳旁,還立著一只蛇皮口袋。
“爸,媽,你們吃過午飯了嗎?”爸爸剛要說什么,媽媽搶過話:“吃了,在外面吃的面條。”
“我的衣服夠了,何必跑這一趟,送什么衣服來。”我嗔怪著,從家到學校要走20多里路,鄉間的機耕道一到冬天就格外難行,一路都是拖拉機碾出的泥坑,白天剛有點干了,晚上一個霜降,第二天就又恢復泥濘,日復一日。
“這天兒一下就冷了,你媽不放心你呀。這衣服穿上暖和又不生燥熱,正合適。”
“感冒還沒好吧,還是沒精神!”媽媽伸出手來,像小時候那樣,要摸我的頭,我頭一偏,閃到一邊:“媽,我是大人了,再說,被同學們看見了多不好意思……”媽媽環顧四周,咧開嘴笑了笑,嘴唇上被風吹裂的口子,又滲出了點血。
“對了,我從家里帶了自家種的生姜,你拿去切成片,用開水泡著喝,感冒好得利索些!”說著,媽媽彎下腰,要去解蛇皮口袋上扎著的繩子。
“這么麻煩,那就算了吧,反正……”我說。
“不麻煩,一下就好了。”說著,她一手擰住袋口,一手逆方向麻利地解開繩子,撐開袋口,在里面不停翻找著,一邊找一邊嘀咕著:“咦,哪里去了?走之前我明明放進去了的。”
媽媽有些著急了,她讓爸爸把口袋撐好,自己把大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將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放在一旁的地上,起初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漸漸癟了肚皮。冬日正午的太陽從厚厚的云層中露出臉來,淡淡的陽光鋪滿了街道。看著媽媽腫得如饅頭一般的手,我捏緊了拳頭。陽光落在她和爸爸的頭發上,一根根銀發閃著針一般的光,扎進了我的心里。
生姜終于找到了。媽媽吁了一口氣,把姜塞到我懷里,又弓下身子,去整理狼藉的“現場”。
“我們走了,要到集市去把口袋里這些東西賣了。”爸爸提起蛇皮口袋,扛上肩膀。我在滿懷生姜的清香中走回校園。
回到宿舍,剛脫了衣服準備躺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開門,爸爸站在門口,大冷的天,他的額頭上竟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塞給我一個紙包,展開,是幾塊面糖。“賣糖的老漢說,面糖可以止咳。”說完,爸爸又匆匆離開了。
面糖怎么會止咳呢?愛子心切,讓爸爸連這樣的謊言也深信不疑。我拈了一塊糖放進嘴里,一種帶著暖意的甜立刻從嘴里彌漫到了心頭。
杜昌旭講述第二個故事:
這個冬天也來得太早了些吧,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呢,一場雪花就光臨了我們的小鎮。
風鼓起腮幫,吹得星星點點的雪花團團打轉。它使勁搖晃著光禿禿的樹枝,把最后幾片舍不得離開的黃葉晃落下來。它借助冬的魔法,對著校園里的那片水池念了幾句咒語,水面凝起了一層薄冰。水下的那些小魚兒,夏天常常游到水面,搖頭擺尾找我們要饅頭渣,如今全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不是被凍成了“琥珀”?
教室里還沒來得及升火爐,寒冷占領了每一個角落,同學們里三層外三層套上衣服,依然抵擋不住寒冷。腳僵了,使勁地跺跺,仿佛在嚇唬爬上腿的寒意。手僵了,不停地來回搓,驅逐著凍僵的麻木。
下雪的第二天,凍瘡就如期而至。白天,它們潛伏在我的腳趾頭和手指上,不動聲色;晚上,熱水一燙,它們全蘇醒過來,如蟲子般撕咬著我,又痛又癢。忍不住一陣搓揉,它們便又紅又腫,像發酵的面團一般長大了。
強忍到了周末,終于可以回家了。
奶奶早有準備,燒了一大鍋熱水,倒進盆里,在一片熱氣騰騰中把我的腳按進了水里。20分鐘后,我擦干的雙腳被她捉住放在懷中。一只切成兩半兒的蘿卜,在爐火里燒得刺啦啦響,被她用火鉗夾出,猛地摁在我的凍瘡上。一聲慘叫后,我頓時覺得那爬得人痛癢難忍的蟲子,被定住了腿腳,好舒服啊!
電話突然響起來,我抓起話筒。“喂,是旭兒嗎?”那頭,是媽媽的聲音。“我看天氣預報,咱家那邊這兩天很冷吧?你又長凍瘡了吧?我給你買了幾雙厚實的襪子和毛褲,明天一早就給你寄過去。哦,還有你爸買的凍瘡膏,一起。”
媽媽一連串的話,讓我插不進嘴。終于等她說完了,我輕聲說:“知道了,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還有奶奶呢。你和爸爸在外面打工,也要注意身體,別感冒了。”
放下電話,我渾身熱乎乎的,無論多冷,愛的暖陽都從未缺席,它一直照耀著我,讓我備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