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被陷害的純情

我對男人的失望，有一部分來自于我初中的班主任。

他的身型高大，喜歡穿休閑西裝配白襯衫。講課的時候，揮動手臂的動作無比瀟灑，聲音有種溫暖的磁性并略帶沙啞。我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以45度的角仰望他。他眉目俊好，輪廓清晰，眼神總是介于思考與游動之間。

那時候，我都還無法確定我對他的感情，也許以我那時候的年齡來說，根本就確定不了。我自上學起成績一直優秀，向來是老師們偏愛的對象，除去對他的一點點特別的好感之外，更多的只是想繼續得到老師偏愛的野心罷了。

我開始努力學習，加上我本身的聰明，第一個學期期末，我就考了全班第一名。至此，我成了他最偏愛的學生。

我由原來的小組長升做班長。此后，我們的接觸變得頻繁，我幫他處理很多繁瑣事務。我的性格里帶者天生的親和力，為人又安靜，就連忍不住罵人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笑的，根本沒有人忍心與我為敵，管理起班里來，自是得心應手；他經常把我叫到他的住處，了解班里的情況或者批改作業和試卷。有時候。和我說說家鄉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爺爺和他父親是認識的，他們還一起吃過很多次飯，這讓我對他更添親切感。

我開始在上課或者與他對話時走了神，他的聲音像是帶了魔力，引領著我漸漸淪陷于一種別樣的復雜的感情中。每每被他提醒。緩過神來，總是下意識低下頭咬唇皺眉，責備自己。內心充滿了一種迷戀的緊張與歡愉。

其實彼時，我已經漸漸長成一個秀麗的姑娘。學校里也有男生給我寫信，但是相對于他。他們都顯得那么幼稚那么膚淺，我是不屑的。我甚至做出了現在看來至為可笑的舉動，我把那些信拿給他看，我懷著羞澀的心，告訴他有人影響我的學習。其實我當時做任何事情。都只不過為讓他時刻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罷了。

只是那個時候，我一直沒有確切地知道，他已經結婚。直到后來他的妻子也調來我們校，他們住到了一起，我才終于相信。他比我大16歲，結了婚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應該是我吧。

后來，他便很少叫我去他的住處。我被迫忍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失落，咽下嫉妒與凄惶。我并不能做更多的事，除了書本，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減少悲傷的時間。每每我看到他們在學校里相遇時互相交換的眼神，內心便涌出火山爆發般的疼痛。我在他的身后，散落了無數失落的眼神。

我本來是不知道長大了就什么都忘記了這樣的道理的，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發展的。除了忘記，沒有更好的出路。

我后來考到一個遙遠的城市上高中，漸漸可以坦然面對曾經的那份感情。有幾個姑娘能在少女時期沒有過一丁點的秘密呢，我只不過暗戀過一個優秀的男人而已，并沒有多么見不得人。

后來我一位堂弟也成為他的學生。堂弟同我說，自從他知道他是我堂弟，常常向他說起我，說我是個優秀的學生，問我的近況，還要了我學校的電話。知道這些，我已經可以釋懷。他還記著我，我已經很滿足。而我也得知，他已經搬了新房，并且有了一個5個月大的小女兒。這個時候，我已經能夠真心祝福他了，畢竟是曾經心儀過的男子。那些曾經的過往，就當是內心深處，一抹溫暖又凄涼的回憶。

那是情人節的前一天，下課后，我突然接蟹他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同學校的幾位老師來這里出差，明天晚上有個飯局，希望我也去。

為著他的那個邀請，我推掉了別的男生的邀請。

情人節那天我見到他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朝我走來。他的外表，沒有絲毫變化，英俊自不必說，笑容更添了沉著的味道。那個時候，他該有30幾歲了吧，已近中年。

那晚的飯局吃了很久，他們喝了很多酒，話也多起來。我隱約得知他升級當了領導，似乎在場子上春風得意。而他那晚亦表現得非常圓滑世故，已然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他。但是還好，我已經能夠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遠看他，而且那個世界，我本來就是陌生的。

散伙之后，他帶我單獨在附近的街道漫無目的地逛著，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路過一個花店時，他拉我走了進去，笑對著我說，今天是情人節，你卻陪我，我應該送你玫瑰花。我連忙擺手拒絕，買給我就不必了，不如省下錢來給師母帶份禮物回去吧。他卻執意買下，我只好接受。

但是接下來，他竟開始牽我的手。他說，你的手怎么這么冷，我來幫你暖暖吧。我下意識地縮回手，連忙說著不用了不用了。他卻不依不饒，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冷著了。

他握緊我的手，如何都不再放開。他的手果然是暖和的，并且寬厚，我的內心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不知所措地任由他牽著。我盡量讓自己鎮定。我愿意相信，他這是作為兄長對我的關心而已。

我提出要回學校的要求，他卻說，我難得來一次，你就多陪陪我，我不會讓你沒有地方睡覺的，好不好?面對他的懇求，我的腦子里竟搜不出拒絕的理由。

他打了一輛車到市中心，說要帶我去買幾件衣服，這一次我是鐵了心地拒絕了。他卻又拿出兩百塊錢說，要不然你就把這些錢拿著吧。你就把我當做哥哥，這是哥哥對妹妹的一點心意。我沒有接錢，整個人有點僵住，我望住這個男人，內心百感交集。他在這個晚上所有的舉動，都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圍。在我的認知里，久別師生的重逢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完壘不像循循善誘的師長，他像什么?我真的不敢確定答案。也許答案已經有，是我太遲鈍。

僵持了太久，他終是將錢收了回去。臉上卻還是笑，看不出他內心的任何漣漪。我握著玫瑰花的手漸漸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他開始找話題聊天，剛才的那段不和諧就這樣被他輕描淡寫地帶過。我表現出淡淡的之意，他卻一直不動聲色，節奏一直為他所控制，我的內心只是徒勞地苦惱著。

大概兩點鐘的時候，他又找了一輛的士，車子兜兜轉轉帶我們開了很久，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那里有幾家稍顯破舊的旅館，他帶我進了其中一家。他開了房間，他只開了一間房，店主領我們上去，我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奈地跟了上去。

房間只一張床，他上床，我卻不敢，我不是不敢，而是壓根就沒想過要和他睡在一張床上。我固執地坐在椅子上，看午夜無聊的電視。他讓我到床上睡，我只說不想睡。我想象不出他接下來又會怎樣。我安慰著自己，事情應該不會太糟糕的。只是我不知道，我這樣一味地忍受，帶給了他太多錯誤的暗示。

他從床上下來拉我，我失控地用力推開他，驚呼起來，不!這樣不好!他微微有些愣住，這樣對峙了一陣，他終于退卻。

然而深夜，我終于支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朦朧中有人將我抱起，我立刻清醒過來!這是他，正將我往床上抱。我掙扎著，老師你放下我，我不睡床上。聲音幾近哽咽。他卻抱我更牢，面不改色地說著，你聽話，睡里面，我不動你，真的，你相信我。說話間我已經被放上床，我怎么敢相信?我怎么能相信?我掙扎著坐起來，他卻摁住我，我想我看他的眼神，一定如實地反映著我內心的焦急、恐懼和驚慌，但是他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加重了摁著我的手的力道，我只得認命地躺著，想著一定要守住最后的防線。無論如何，我的衣著還是整齊的。我只求保身，對他不再抱任何希望。

但是，我低估了一個男人在欲望面前的禽獸之心。那個時候我終究還是太天真幼稚，不懂得保護自己。當他開始伸手摸索我的身體，我驚恐的眼淚瞬間跌落。我一遍遍哀求他，老師，別這樣，老師，別這樣……

黑暗中我看不見我的臉，但是他的氣息撲過來，然后是他的身體，一切都已經無法控制，我的哀求與哭泣，我的掙扎與反抗，都動搖不了他，也幫不了我。他用動聽的聲音，講出骯臟無恥的字眼，他說，我會讓你快樂的，性愛是件舒服的事情，你應該學著去享受它。不一定要等到以后或者將來，現在就可以……

我的眼淚一串串墜落，身與心被陷在痛與絕望的海洋里，除了恨，只是恨!

清晨，我埋在被子里哭泣，無論他如何勸說，我都聽不進去。反倒是他越說話，我越覺得他虛偽他下流他無恥他禽獸不如。我覺得無論用多么惡劣的詞語來形容他，都是不為過的。我覺得他惡心，他一碰我我就尖叫，仿佛他是病毒，就算他不是病毒，他也是比病毒可怕一萬倍的。

之后，我再沒有同他說一句話。在回來的車上，他悄悄將幾張鈔票塞進我的口袋，我只當不知道。下了車，就要分別的時候，他突然從衣袖里拿出一枝玫瑰花來，是他昨晚他送我的那枝，他居然還帶著。他遞給我，這個你拿回去吧。這樣的場面是這樣的滑稽，眼前這個江湖老男人不是一般的無恥，臉上還是掛著無關痛癢的笑顏，似乎那些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他的臉本來是英俊的，笑容看上去亦是迷人的，但只有我知道，那里面包含了怎樣陰暗丑陋的內容。我的內心燃燒著熊熊怒火，多么想要將他活剝生吞!借著心中強大的恨的力量，我接過他手中的玫瑰花，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將玫王兄花狠狠地砸到他臉上，然后是他塞在我口袋里的那幾張鈔票。我幾近是咬牙切齒，對他說了最后一句話：“你自己摧毀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但是別損毀我的尊嚴，以后在街上遇到，最好繞道，不要和我打招呼，以免別人誤會我跟你認識!”

然后我轉身離開，在凜冽的寒風中，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我突然感覺，這個世界是這樣危臉，就算是對著你最信任的人，都得不到安全。

那以后，在與男人的交往時，我總是心懷芥蒂，對他們沒有安全感，更多的是懷疑與失望。一個品性溫厚純良的男子，于這世間，至為缺乏。誰能猜得到那張英俊的臉，背后藏著怎樣的一顆靈魂。

E：麥子 Ewgdxx@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