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和你的距離,還是差了一步。我等了24年,只等來與你的擦肩而過。原來騙來的擁抱,最終要放開;原來你一百在等的那個人,不一定在等你。
生活就像沙漠中的綠洲,每天都充滿驚喜!沈沁沁這樣想著,辦公室就真的成了她的一片綠洲。
這天,沈沁沁正在綠洲漫游,新的項目方案順利通過了總監、經理、客戶三大關,沈沁沁按下打印鍵,姿態優美地轉向前臺取文件。突然,玻璃門輕輕轉動,進來一個身影,俊美的面容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沈沁沁驚喜地凝視著遠道而來騎在駱駝上的王子。神秘嘉賓
培訓班的英語老師打來電話:“沈沁沁,你已經曠課整整兩個星期了!是不是真想讓我把你貶到初級班去啊?!”
“不是不是,最近我加班比較多啦,而且我每天回家都會繼續學習哦!”沈沁沁不想辜負嚴師的期望,開始匯報學習心得“我現在聽《美國之音》時,沒有再睡著了。”
“你終于進入狀態啦?”
“不是……我老是想起一個人。”
許是,沈沁沁每晚躺在瑜伽墊上,念著這個名字,腦子里總有一大堆問題揮之不散:
明天早上還要在電梯口等他嗎?——某天早上在電梯里遇到許是,他問沈沁沁:“我們會不會遲到啊?”小緊張的樣子很是可愛。于是沈沁沁每天努力制造偶遇,經常等到8:59才沖進電梯,跑進公司卻發現他已經端坐在電腦前了。
怎么和他接近呢?——沈沁沁本周到設計部串門的頻率是5—8次/天,憑借她的魅力,繞許是的座位轉一圈,和前后左右的同事都哈啦了一遍,唯獨沒和目標人物搭上話。許是總是在勾手稿,纖長的手指握一支鉛筆,偶爾聽到沈沁沁的笑語也會看過來,目光平和如安靜的大海。
沈沁沁甚至會聯想到很久前聽到過的關于駱駝的美麗傳說:牧羊女和一個英俊小伙相愛了,卻被王爺的兒子強娶回家。牧羊女相思心切,每晚她都會夢到小伙子騎著駱駝,輕而易舉地飛過王爺家的高墻大院,與自己相會。許是,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駱駝王子吧?
可是,沈沁沁每天都會回到最后一個問題:許是,你有女朋友嗎?——
許是,27歲,曾留學法國,主攻藝術設計。沈沁沁看著公司職員檔案上的記錄,想起同事之間的傳言:“這樣的學歷和家境,干嗎來我們公司?薪水也不高,還不如去他老爸的外貿公司呢。”或許,他真的是喜歡設計吧,沈沁沁想。他工作的時候總是那么投入,專注的側臉每天都被沈沁沁的眼睛仔細拍攝。
同事們對許是的一致印象是:神秘獨行,沉默少言,不愛和大家哈啦打鬧。這樣也好,他和大家的所有談話記錄,沈沁沁都可以打探清楚,尤其是那一段:“許是,圣誕節還加班啊?不去約會嗎?”“我沒有女朋友。”
我可以擁抱你嗎
為什么總有些看上去不可能單身的人偏偏是單身呢?因為他們在等待彼此——這是沈沁沁的回答。沈沁沁第一次如此虔誠地感謝上天,并決定順應天意,制造一個美好的開始。
“新-年-我-最-紅!”全體同事開心大叫,50盞金色小燈應聲開啟,這是公司的跨年狂歡派對,沈沁沁的任務是帶領大家玩得盡興,瘋得有形。High夠了,音樂換成了牛奶般絲滑的鋼琴曲,燈光暗下來。亮起一圈燭光。微光中,沈沁沁說:“總有一些愿望藏在我們心底,不管是‘新年請加薪’還是‘換套大房子’,無論是‘客戶早日點頭’還是‘只想牽你的手’,這一刻,所有的夢想都被祝福!請說出你最想擁抱的人,讓他的擁抱溫暖這個冬天,開啟新的一年。”
于是,溫迪擁抱了搭檔寶兒,凱文擁抱了死黨羅森,曾反目的黎雪和小楓搭搭肩相視一笑,許是也擁抱了他的上司伊嶺。而大家都猜到了沈沁沁的選擇——許是大方地張開雙臂,微笑著看沈沁沁頭飾上的銀色羽毛在自己懷里顫動。 派對后就是元旦假期,不能去上班,不能見到許是,沈沁沁什么事都做不了。為了讓自己停止遭受焦慮癥的困擾,沈沁沁撥通了許是的電話。
原來工作時間之外的他,這么開朗率真。沈沁沁含笑聽許是眉飛色舞地講述留學時的趣事,講述親眼見到設計大師作品時的激動。沈沁沁凝視他生動立體的面容和透著小性感的胡碴,忍不住問:“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像外國人啊?”“有啊,因為我的家族有俄羅斯血統。”
噴泉隨著音樂變換身姿,沈沁沁說:“哇,噴泉里住著一位舞蹈家!”許是俯下身,在沈沁沁耳邊說:“沈沁沁,你是最特別的藝術家。”
這個開頭真的無與倫比的美好。第一次擁抱,第一次約會。雖然都是沈沁沁主動,但她不介意,只要她和他的故事一直這樣美好。
戀愛最高兵法
路過總監辦公室,沈沁沁聽到“許是”兩個字。就像許三多聽到命令一樣原地立正。有人在向總監報告,許是的工作績效令人失望,這個職位將考慮換人。 “我打算辭退他。”伊嶺放下咖啡勺,頭也不抬地告訴沈沁沁。丁香紫的皮草披肩下蜿蜒一段玲瓏鎖骨,龍舌蘭一般的女子,可惜是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而且是最挑剔的美術指導。沈沁沁知道,她只是容不得令她不滿意的作品和不熱愛設計的設計師。
“為什么?許是不是很投入工作嗎?”
“問這么多干嗎?”伊嶺有些不耐煩,“你喜歡他啊?”銳利的目光直射過來,沈沁沁一陣心虛:“沒有啊!我只是看他好像很喜歡設計。你好好調教嘛,有你一手栽培,說不定哪天他就成了男版伊嶺啊!”沈沁沁使出“奉承+撒嬌”的絕招,女魔頭笑了,精致的眼角隱約閃現魚尾紋。前幾天,她剛度過30歲生日。
盡管女魔頭沒有表態,沈沁沁還是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因為她約了許是。翻出新買的菜譜:“爆香花椒、辣椒、姜片,加半勺糖,放入小龍蝦。”沈沁沁不太專業地揮舞著鍋鏟。她把許是趕到客廳,自己在廚房奮戰了一下午。
裝盤時,收到死黨Mary的短信:戀愛速成班的最后一課——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不用兵法。其實不需要太多花招,關鍵是真心。祝你早日畢業!
沈沁沁對盤子里紅通通的小龍蝦說:“等會我要對我的王子說喜歡,你們要為我加油哦!”小餐桌上杯盤滿滿、香氣四溢,對坐的兩個人卻都陷入沉默。小龍蝦目不轉睛地盯著沈沁沁,到底要不要開口?
“沈沁沁”,開口的是許是,“我們現在算不算是朋友?”沈沁沁機械地點點頭。然后,許是給沈沁沁講了一個故事。
有個小男孩。天天看鄰居家的姐姐畫畫,長大了明白那種感覺叫做喜歡。姐姐學藝術,他也學藝術;她做設計師,他也要做。后來他想方設法進入她所在的公司,做她的下屬,但她一直當他是鄰家小弟,勸他放棄,還要他離開公司。
許是。伊嶺。難怪在派對上他選擇擁抱她。
“沈沁沁,在公司里我和你最談得來……怎么了?沈沁沁,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蝦太辣了……太辣了……”
等來與你擦肩而過
28歲的沈沁沁,和24歲的沈沁沁相比。看上去簡單得多。她去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部分,去掉那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去掉太多的言語和熱情,去掉容易感動的性格:只留極簡單的衣,極簡單的發,平靜的面容。曾經愛笑的眼睛也變作一泓湖水,清澈,卻深不見底。
對面的男子微笑著,溫和地對她說話。她時而簡短作答,時而報以微笑,大多數時間在沉默。她沒有想起誰,只是厭倦了千篇一律的男人面孔,厭倦了日復一日的相親安排。
許是也屬于去掉的那一部分。換了公司,換了城市,她一點一點刪除許是的痕跡,刪除和許是有關的記憶。比如小龍蝦,比如噴泉里的舞蹈家。比如銀色羽毛頭飾,比如許是返回法國后寫給她的郵件:“沈沁沁,回國這段時間里,謝謝你帶給我快樂和溫暖。很高興結識了你,我最信賴的朋友。”
原來我和你的距離,還是差了一步。我等了24年,只等來與你的擦肩。原來騙來的擁抱,最終要放開;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不一定在等你。
這天,沈沁沁站在洗手池前,用紙巾緩緩地擦手。恍惚中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抬起頭,在鏡子里看到身后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許是花了4年時間才明白,愛不是用仰角凝望和追逐一位偶像,而是對一種快樂和溫暖的深深眷戀,是和最信賴的人彼此依靠。那張對著小龍蝦無聲哭泣的臉越來越清晰,和派對上的公主、噴泉旁的幻想家重合在一起,拼湊出一段柔軟的記憶。可一回頭,她已不在原地。
31歲的許是,早已褪去青澀的印記,眉間手心都刻畫著一株成年植物的氣息。他以為自己弄丟了他的另一株,直到出差至這個城市。到這家餐廳赴一場商務宴請。
沈沁沁仔細打量著這個男人,試圖跨越時間的洪流,倒回4年前那個下午。她努力了很久,結果發現當時的王子面容已經模糊,眼前的男子又有些陌生。她已沿著遺忘的方向,走了太久;就像那只會飛的駱駝,飛得太遠,找不到原點。
她只能對他說:“恐怕你需要花一番工夫,才能讓我重新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