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更好發揮民眾、傳媒、非政府組織作為“軟實力使者”的作用

解讀2:

中國向來有“修文德以懷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智慧，在現今的政策設計及行動實踐中，更是積極思考與嘗試如何將自己的“軟實力”滲透其中，如何使這種內在吸引力發散其外，彌遠彌久彌回味悠長，吹散外界形形色色的“中國威脅論”疑云，為和平崛起創造良好的國際環境。

滲透中國“軟實力”的理念與實踐也受到外界的廣泛關注。2005年12月9日，《華爾街日報》刊發了約瑟夫·奈的文章《中國軟實力的崛起》(The Rise of China，s Soft Power)，奈此后的一些言論中也多次涉及中國軟實力崛起這一話題。他認為，中國軟實力的崛起主要體現在弘揚傳統文化、展現建設成就、改善國際形象三個方面。在某種程度上，奈的文章及言論被視為“中國威脅論”的“軟實力版本”，也掀起了一波中國“軟實力”熱的浪潮。而在熱潮的背后，卻不乏關于中國“軟實力”的冷思考。它提醒我們:認真審視中國“軟實力”策略與實踐中的盲點，清醒評估中國“軟實力”崛起面臨的挑戰，以及冷靜思考如何回應挑戰。

雖然很多外國朋友對中國菜、中國茶贊不絕口，對中國傳統手工藝品、民族服飾愛不釋手，對中國書畫、中國功夫躍躍欲試;雖然我們在海外78個國家建立了295所孔子學院，向當地民眾傳授中國語言、歷史和文化等知識，掀起陣陣學習漢語的熱潮;雖然我們推行和平發展的外交政策，積極倡導并以實際行動詮釋“和諧世界”的理念，以“理想主義言辭和建設性行動”的組合，確實吸引并說服了東南亞、非洲和其他地方的國家，贏得他們對中國的好感與支持。

然而，國際社會還是出現了認為中國在非洲推行“新殖民主義”的聲浪;全球化博弈中的利益受損者認為“中國動了我的奶酪”;西方將“中國模式”視為假想敵;國外的民意調查顯示近年對中國影響力持積極態度的民眾的比重有所下降;在一些重要關頭或商討國際事務時，“人權”、“民主”成了向中國發難的“常規武器”……

火炬風波、獸首拍賣等使國人大感憤慨、痛心、失望及困惑:他們為什么這么做，怎么能如此傷害中國人民的感情，為什么中國敞開懷抱、手持橄欖枝面帶微笑走向世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這樣的回應，受到這樣的傷害?

國際社會能了解和理解我們所受到的傷害嗎?能理解和認同“和諧世界”的理念嗎?有多少抵制奧運火炬的參與者知道西藏在哪?又有多少參加拍賣會的人知道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的歷史?不少國外民眾對中國的了解極為貧乏，而且或多或少顯得片面，甚至可笑，他們既不了解中國的過去，也不了解中國的現在，他們對中國的印象，或是早已泛黃褪色的舊日影像，或是張牙舞爪的可憎的“龍”。

如何讓國際社會知道我們受到了傷害?如何使外國民眾腦海中的中國印象與時俱進?如何使他們接觸到鮮活、生動而有親切感的中國?如何使各國朋友及國際社會理解和認同我們的“和諧世界”理念?這些正是我們的“軟實力”戰略所要做出回應的問題。

事實證明，任何事情都由政府出面是不合時宜的，有時還會適得其反。除了領導人、外交官之外，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使者”，通過相應的、對等的溝通渠道，將我們的聲音、我們的情感表達出來，傳遞出去，這正是我們“軟實力”戰略的又一重要著力點。其中，民眾、傳媒與非政府組織是發揮重要作用的“使者”，在“軟實力”戰略布局中大有可為。

民間交往是使各國民眾感受到鮮活中國形象的一條有效途徑。調查顯示，與中國人有過接觸的他國民眾，更容易在心中留下比較正面的中國形象，對中國評價的客觀程度也高于沒有與中國人接觸過的群體。雖然身后或有官方的影子，但避開了意識形態差異或宣傳之嫌，通過真切的民間交流及交往，人們逐漸拋下“有色眼鏡”，丟掉“刻板成見”，以自己的親身經歷，記錄一個有親切感的中國。“奧運人家”是一次有益的嘗試。外國朋友在尋常百姓家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這段美好而獨特的回憶將伴隨他們一生。“軟實力”戰略歡迎、鼓勵和支持各種健康的民間交往，以更為開放的胸襟，敞開大門迎五洲四海的朋友，而不是過于謹慎或過度擔憂其可能產生的負效應。

與形形色色的民間交流活動相比，日常交往所能產生的影響是更為持久的，影響面也更為廣闊。華人行遍天下，很多外國朋友的生活圈里都有華人的身影，在相互交往中，他們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對方的中國印象。其中，在海外的中國留學生群體扮演著獨特的角色，他們既了解中國的國情、政治、歷史、文化及政策，又了解西方的政治、歷史、文化，并對西方的語言、社會生活、文化、價值觀念、政治、政策有切身的體悟，他們更容易以西方人可以接受的話語體系，與之展開交流和對話，使之聽到另一種聲音，了解到一個更為真實的中國。并且，他們懷著對祖國滿腔熱愛的赤子之情，積極扮演推動東西方友好往來，增進雙方理解與互信的橋梁角色。在火炬風波后，他們讓國際社會聽到了中國人的聲音，了解到中國人受到的傷害;在獸首拍賣會現場，他們發放宣傳品，希望更多人了解那段屈辱的歷史……誠然，西方日積月累所沉淀下來的對中國的傲慢與偏見，不可能僅憑一時一事而煙消云散，唯有我們的民間使者以西方人可以接受的話語體系，與之展開長期的、經常性的交流與對話，水滴石穿，馬到功成。

傳媒是各國民眾了解外界的主要渠道，而目前我國尚無能與《紐約時報》、BBC等國際影響力相匹敵的傳媒，加之長期以來，我國素有傳媒“喉舌論”，西方也習慣于將我國的傳媒等同于宣傳工具、政府的代言人，傳媒的公信力遭到質疑。因而，他國民眾很難聽到我們的傳媒在國際社會發出的聲音，即使發出聲音，傳播效果也未必盡如人意。

在這方面，我們“軟實力”戰略的要害是培育傳媒公信力，在公信力樹立的基礎上，培育有國際影響力的傳媒。傳媒需要社會提供良好的保護傳媒人、保護傳媒的制度與環境，使傳媒人能“鐵肩擔道義”，使傳媒能發揮其作為社會公器的應有作用。只有肩負社會使命感的媒體堅守輿論監督的陣地，媒體公信力才有保障。當媒體將事實真相呈現在公眾面前，真正把公眾利益放在首位并把損害公眾利益的行為置于國家和公眾的監督之下，媒體的公信力自然會贏得公正的評判。

除了民眾與傳媒之外，發揮非政府組織的作用及潛力也是“軟實力”戰略所不可或缺的內涵。刊登于《海峽時報》的《中國軟實力的盲點》一文一度受到國內輿論的關注。身為諾丁漢大學中國政策研究所研究員的陸宜逸認為，國際舞臺上看不見中國非政府組織(NGO)的身影，從而使中國喪失了一個關鍵的軟實力工具。我們推進“軟實力”戰略的一個明顯特征是政府主導色彩濃厚。誠然，政府自有其不可比擬的資源優勢，但當國際社會出現對我們不友好的聲浪及行徑時，并非所有情形都適宜由官方作出回應，缺乏與之對應的溝通交流渠道往往就成了我們的“軟肋”。同時，僅通過官方渠道或主要通過官方渠道會使我們喪失很多交流的機會，這也意味著我們喪失了潛在的“軟實力”輻射空間。

在這方面，美國是一個頗為成功的例子。對外推進民主一直是美國政府的重要戰略目標。美國政府有很多機構直接從事海外推進民主計劃，如“美國國際發展署”、“美國國務院民主、人權和勞工局”等，這些機構為那些符合“民主標準”的國家提供大量的資金，以促進和鞏固“全球民主”。國家民主基金、國際事務國家民主研究所、國際私人事業中心、美國國際勞工團結中心、國際選舉體制基金、自由之家、歐亞基金會、卡特中心等非政府組織與美國政府相互配合，在推進美國海外民主計劃活動進程中發揮著獨特的重要作用，它們在傳播美國的大眾文化、 知識、價值觀、生活方式乃至政治制度方面的作用是難以估量的，甚至超過美國政府的影響力。

我們不能一談“非”即色變，而要對非政府組織的角色及作用再認識、再思考。非政府組織并非是給政府添亂的“麻煩制造者”，它們也可以成為政府的“戰略合作伙伴”。雖然我國的一些非政府組織發育尚不完善，出現或可能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但這不應該成為其發展受到抑制的理由，在新認識、新思維的指引下，宜疏不宜堵，提供利于其生長和成長的制度環境應該成為我們對策的可選項，官方與非政府組織之間的關系，并非相互對立，雙方相互促進、相互補充，形成共存、共贏的和諧發展格局方是最優的選項。

隨著我們的“軟實力使者”——民眾、傳媒、非政府組織健康成長和積極行動，我們的“軟實力”戰略也將日益豐滿起來，各國民眾會留下鮮活而親切的中國印象，理解中國人的情感與尊嚴，在“和而不同”的和諧世界中更友善地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