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無傷大雅的暴露癖。在隔音很差的房間里做愛,在吱嘎作響的床上做愛,在上班快要遲到的早晨抓緊最后的五分鐘做愛。有車族熱衷于在露天停車格里玩車震,坐地鐵的也不放過在大庭廣眾下表演濕吻的機會——如果此時正好趕上著名的胖老師念著“寶鋼腐敗”在車廂里穿梭而過,他們的快感還要飆升一倍。
把暴露癖的快感僅僅解釋為對禁忌的觸犯,并不能使我感到滿意。社會責任感逼迫我不得不去思考暴露行為的本質。性在有些時候是很孤獨的,就像在地下實驗室里殺小白鼠,殺出什么效果來,全靠自己的一雙手,就算殺得好,也沒有人喝彩。性在有些時候又是這樣不知厭足,兩個人都不夠,還要搭上整個社會。最好的催情藥不是西班牙蒼蠅水,而是在想象中,或在遙遠處的億萬雙幽幽發亮的眼,睛。
對一個0L來說,會議室正是享受暴露的夢幻場所——沉悶,無趣,充滿敵意,還得假裝爭分奪秒。但即使你真正有機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串進會議室內翻云覆雨,怕也得隨時提防在墻角、桌底、門縫的偷窺系統。
隨著我對暴露行為研究的深入,我發現暴露狂實際上是最保守的人。她們穿的東西比誰都多,暴露狂的本質是穿著狂。普通人只穿衣服,而她們還要穿別的——除了不服帖的制服,不合腳的皮鞋,她們還穿著性情討厭的秘書,穿著遲鈍懶惰的同事,穿著愚蠢乏味的老板。她們穿著冗長的項目計劃、進程和匯報表,她們穿著斷斷續續的電話會議,歸根結底,她們穿著整個會議室,穿著整個集團大樓。這些叮咣作響的服裝使她感到無比痛苦,也給她預留出寬衣解帶的余地。這就是為什么上班族在做白日夢的時候總是忘不了會議室,那是一個如此奇妙的地方: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不喜歡的,只有那個男人是自己喜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