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換我了

媽媽的一句“你可以的”，為我注滿了能量。

媽媽不喜歡爸爸給她染發，每次染完，看著爸爸的成果總是“橫不好，豎不好”。大約六七年前，我開始給媽媽染發。以后，只要我在家，染發這樣的“技術活”她都點名叫我出馬。

和外婆一樣，媽媽的頭發屬于“局部深層花白”型。初看似乎沒什么可染的，但拿梳子挑開外面的頭發，底下的白發就現了形。

我猜媽媽很享受我給她染發的時光。這一刻，她不用像平時那樣忙東忙西、規劃算計，只是半閉了雙眼，神態安詳而愜意?！岸鄦?”每次她都會問。“不多!”五六年前我總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前兩年開始，我會說：“還可以，我再看看。”“媽媽老了哦?！彼牭轿疫@么說就感慨一下。“瞎講，沒多少的?！蔽也黹_話題，“不過，媽媽，染頭發對身體不好，不要經常染哦!”“知道，等媽媽退休了，就不染了?！?/p>

最近一次給媽媽染發，我搗鼓了很久。媽媽有意無意地提起自己過去給外婆染發時的心情：“看著她白頭發一年比一年多，我總是很難過。家里的事情都是靠你外婆撐，我就很怕媽媽什么時候會離開自己?！薄暗牵馄乓恢迸阒阊?而且后來家里的事情不是都靠你了?”我把染發膏刷在她額前的白發上，偷偷看了看媽媽的表情。她在微笑，大概在為自己最后能替母親挑起擔子，并讓她開心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感到欣慰。“你以后也可以的?！彼⑿χ犻_眼看著我，“會把自己安排好，不會讓我擔心的，對吧?”看著媽媽亮亮的眼睛，我點點頭。她也點點頭，半閉了雙眼，神態安詳而愜意。

我常和人說我特別幸運，因為有個超級能干的媽媽。但后來慢慢發現，媽媽太能干了對孩子來說未必是件好事。往小處說，我拿起菜刀，媽媽在一旁看著都急煞；往大處說，媽媽看問題永遠比我準、比我遠，在她面前，我就只是個傻乎乎的小屁孩。小時候，我習慣將問題都丟給媽媽，因為沒有人比她更可靠、更為我著想。但某次給媽媽染發時，我突然意識到：現在要換我守護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