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肝硬化晚期,兒子13歲休學,兩人結伴駕車旅行全國。他們在質疑、贊成中蹣跚前行,收獲的卻是驚喜。
車禍
9月11日下午,高銘遠的車與一輛馬自達在曲阜外二十公里的地方撞上了。
急剎車那一瞬間,高銘遠聽到兒子擔憂的聲音,“老爸,你沒事吧?”高銘遠心里一陣歡喜,笑著搖搖頭,“你呢?”高薪皓兩手一攤,“你覺得呢?”說完,就拿著相機打開車門,然后對著事故車輛一陣猛拍,最后還拉起了警戒線。“你當時不害怕嗎?為什么要拍照呢?”“其實,我當時忘了害怕,只想著拍下證據。”高薪皓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手不停地撓著頭。一個只有13歲的小男孩,在危情面前表現得如此冷靜、沉穩,著實讓人佩服。
十分鐘后,肇事女車主喊來了一輛奔馳和一輛別克給她“助威”。高薪皓怕父親吃虧,“老爸,’還是讓交警叔叔來解決吧。”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
就這樣,兩輛事故車被拉去了交警大隊。
高銘遠開車8年,第一次發生車禍,他有些難過。“老爸,別垂頭喪氣的,高興點兒,不就一擦刮嗎?”高薪皓笑著摸摸父親的臉。那一刻,高銘遠覺得兒子長大了,“要是以前,他準會哭鼻子,更別說安慰我了。”說這話時,高銘遠滿是驕傲,他沒想到旅行才一個月,兒子就學會了怎樣面對困境。
生命的挑戰
高銘遠不愿提及他在302醫院呆過的那灰暗的10個月。“我吃藥最多的時候有上百顆,那時,我覺得自己只有等死。”高銘遠眼中閃著淚花,卻透著倔強、不屈、希望。
他17歲時,父親死于肝硬化。所以,他每天都在擔憂自己或者妹妹會患上肝病。于是,他夜以繼日地工作,只為多賺點錢。他搞過全聚德在大慶的代理,也弄過《同一首歌走進大慶》,其中有賺也有賠。
2007年,高銘遠在302醫院檢查出患了肝硬化。他抬頭望向對街,陽光打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你住院治療吧。”醫生的話讓高銘遠打了一個激靈。“能好嗎?如果需要一年,我給你一年半;如果需要20萬,我可以拿30萬……”醫生搖搖頭,高銘遠一屁股癱倒在地。
“每天都能看到病友從我眼前消失,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就是在指間跳舞的小丑,隨時會被病魔吞噬。”住院10個月后,他花去40萬治療費,病卻從早期肝硬化轉成了晚期肝硬化,絕望中想到了年幼的兒子。我走了,兒子怎么辦?難道我要做一個沒有責任,不能擔當,遇到困難就要逃的父親嗎?不,一個堅強的聲音從他心底升起。于是,他回到了家。
高銘遠天天翻看《本草綱目》、《黃帝內經》等中醫名書,然后總結了一套治療肝病的方法。他每天清晨起床,先打1小時的太極,然后再撥筋1小時,“你知道拔筋有多疼嗎?但為了活,我還是忍了下來。”他說,“我離開302醫院時全身浮腫,而今卻身體矯健。我剛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我的各項指標都是陰性,這意味著我康復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高銘遠覺得兒子自私、自戀、享樂、頹廢。去年底,一個朋友給高銘遠送來一條大龍蝦,讓他補身子。一上桌,高薪皓就把那碗龍蝦片抱在懷里,邊吃邊嚷:“真好吃。”“你不留點給姥姥吃?”“她怕腥。”高銘遠非常生氣,一把奪過兒子懷里的碗,“老師怎樣教你孝敬老人的?你的書讀到哪去了?”這時,高銘遠驚覺兒子不僅不懂節約,還不懂關心、尊重他人。
那晚,高銘遠徹夜無眠。“我們家有家族肝病史,真害怕有一天兒子也步我后塵……”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何不讓他回歸到大自然中去體會、學習呢?于是,高銘遠決定帶兒旅行,教會他怎樣堅強面對困難、挫折。也希望把兒子鍛煉得更強壯,讓他遠離疾病。
2009年春節,高銘遠告訴家人,“我想帶著兒子駕車旅行。”“你的身體能受得了嗎々我不同意。”岳母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沒人再吭聲,現場一片死寂。半晌,高銘遠的妻子才說,“只要你決定了,那就去吧,但要注意身體。”
準備這事,高銘遠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期間,他開了一個新肝在線健康咨詢公司,“我想把我的經歷告訴更多的人,讓他們和我一樣驅走病魔。”隨即,又笑道:“還得為我的旅行賺點路費。”父子倆旅行的費用一半是家中的積蓄,另一半是他的合作伙伴支持的。
6月底,高銘遠以兒子生病為由給兒子休學一年,“現實中觸摸的和書本上的是不一樣的。我只是讓兒子休學一年,并不耽擱他的學業。也許,當他再上學時會更加珍惜學業。”
8月9日,高銘遠和兒子從大慶出發,開始了全國之旅。妻子把他們送到小區門口,就堅決回頭了。她怕他們看到她眼里的淚水。
兒子當家
高薪皓跟著父親旅行,只覺得好玩,從未想過要吃苦。
第一晚,高銘遠找了一間10元錢的招待所住下。房門距床只有一只鞋的距離,進出都得側著身子。高薪皓噘著嘴,捂著鼻子,“這什么破屋?老爸,換一家吧。”高銘遠笑了,說:“就這里了,這么晚了,我上哪去給你換?”那一晚,高薪皓都在哭,還吵著要回家。但高銘遠就是不理他,一個人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高銘遠見兒子滿臉淚痕地蹲在門邊睡著了。那一刻,高銘遠覺得自己有些心狠。但不這樣,兒子又怎能學會吃苦呢?
爬長白山那天,天很冷,風也很大,必須貓著腰走,“老爸,我在這里等你吧。”高銘遠拉著兒子,“爸爸是個病人都在堅持,難道你不行?”最終,高薪皓還是站在了山頂。
“老爸,你總是給載吃青菜白菜,我哪有力氣?高薪皓提出抗議。”那我把錢給你管,你來當家。當即,高銘遠就拿出1000元錢,告訴高薪皓這是一個星期的費用。
高薪皓拿到錢的第—件事就是海吃了一頓,用去138元:然后加油一次,用去300元;再為自己買了一件衣服,用去269元就這三兩下,1000元就所剩無幾了。這下他著急了,“爸,還有5天,我們怎么過啊?”高銘遠笑了,“不是你在當家嗎?我可不管。”
這天晚飯前,高薪皓說:“老爸,我們去吃餃子吧,既有蔬菜又有肉。”“怎么這么節約呢?”高銘遠笑著調侃兒子。“我們沒錢了,省著點花。”吃完飯,高銘遠故意拉著兒子去了一家賓館,一看要188元,高薪皓尖叫道:“老爸,不是跟你說了要省著點花嗎?走,我們還是去住招待所吧。”聽到兒子的話,高銘遠明白兒子開始懂得生活了。
這一路走來,有謾罵,也有贊同,但高銘遠卻有自己的理解:“當年王石登珠峰時,大家說作秀。他告訴大家,當你面對珠峰的時候,內心是純凈的,是敬畏的,怎么可能拿生命去作秀呢?同樣,我也不會拿兒子去作秀。”沉默半晌,“其實,兒子乖了,其他的,都不重要。”這時,高薪皓端來一盆熱水,放上艾葉,“老爸,該泡腳了。”這一路上,高薪皓學會了照顧父親,身材也比以前苗條了,還養成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
這一刻,高銘遠感激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