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別哭，我知道你苦

我給妹妹發(fā)信息，問，這幾天可好?許久，沒有回音。

我的心開始不安，妹妹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以往不管她多忙，每每我的信息發(fā)過去，幾乎幾十秒的時間都會收到她的回話。可這一次，如此反常，我終于忍不住打過去。那邊“喂”的一聲后就沒了聲。本就不安的我聽她不說話，心里便開始緊張，忙問，怎么不講話?那邊仍是寂靜，我更急了，帶著責(zé)怪，聲音稍大一點(diǎn)，你倒是開口說話?那頭“哇”的一聲哭了，我就開始慌了。妹妹語不成句，姐，我不想在這兒做了，組長又罵我。妹妹嗚咽著，咋聽去像是受了極大委屈?我小心詢問，做錯事了是嗎?妹妹依舊哽噎，不小心做了幾個不良品。我平靜而語重心長地講，做錯事挨批評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重要的是要記住教訓(xùn)，改了不就好?妹妹不再吭聲，我想接著給她說，她卻已掛了電話。

嘆氣的同時我不免又無比惆悵，心里有淡淡疼痛的感覺。其實我前天才去看過妹妹，我在深圳，她在東莞，兩座城市相隔非常近，但妹妹工作的地方卻是東莞最偏僻的，沒有直達(dá)的車。我每次去她那都要坐1個多小時的空調(diào)大巴，到東莞總站再轉(zhuǎn)乘公交，顛簸1個多小時才抵達(dá)。我很討厭坐車，每次回來都會因暈車胃里翻騰得難受，一天吃不下飯。盡管這樣，我還是一次又一次忍著，因為相比起對妹妹的日思夜想，這點(diǎn)折磨算不了什么。

我想我是愛極了妹妹的，每次想她，有幸福也有心酸，但更多的是牽掛。喜歡妹妹攬著我的肩膀一聲又一聲親切地叫我姐的幸福和甜蜜;喜歡帶妹妹買衣服時，老板娘那一句你妹妹長得多可愛;心疼妹妹只吃三塊五一碗的米粉，卻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心疼陪妹妹去理發(fā)，總一口說要理最便宜的;難忘第一次去看妹妹，她像個孩子似的歡快著向我奔來的天真樣子;難忘和妹妹在餐館里吃飯，她吃完一小碗又盛一小碗的表情……我親愛的妹妹多么像當(dāng)初那個剛出來打工的我。

我一直覺得妹妹是很聽話的乖乖女，會毫無怨言地在那個叫石碣的偏僻小鎮(zhèn)做一個安分的小普工。我想妹妹是懂事的，她什么時候都不會讓人擔(dān)心，她太善良，又太單純。妹妹剛到來的時候，我就對她說，打工很吃苦，你要堅持。妹妹認(rèn)真地應(yīng)答著我。我又說，做錯事挨批評的時候，不要覺得太委屈。妹妹又認(rèn)真地應(yīng)答著我。我再三叮囑，不要在外面談男朋友，你還小，感情的事等過了20歲再說。妹妹使勁點(diǎn)頭。最后我說，什么時候缺錢了，就說一聲，我給你送。妹妹說知道了。

但上次去看妹妹，看到她同宿舍的一個小女孩，并聽妹妹說起她的遭遇，我心里就一直痛到現(xiàn)在，也為妹妹擔(dān)心。那個小女孩看起來和妹妹一樣大，十七八歲的小臉蛋還充滿著稚氣。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裹著薄被躺在床上。見我們進(jìn)來，她臉上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容。我問，怎么了?她說她的腳因為腳氣腫得走不了路了。我說，給我看看好嗎?她把腳小心翼翼伸出來的時候，看著她腫得像個紅蘿卜的雙腳，有些地方甚至化了膿，我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怎么不去看醫(yī)生?她小聲囁嚅著回答，沒錢了，老板回家到現(xiàn)在還沒來，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fā)。我看看妹妹，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感到莫名的沉重，心里有著無盡的辛酸和難過，都是外出異鄉(xiāng)的打工兒女，誰都不容易……我毫不遲疑地對她講，我?guī)闳ツ盟帲X我?guī)湍愀叮胰タ瘁t(yī)生好不好?那小女孩一聽，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我的鼻子也忍不住開始發(fā)酸，現(xiàn)在回憶起來，心依然會揪得生痛。

那次回深圳，我一直不讓妹妹送我，但她卻堅持跟在了后面，一直到車站。臨上車前，我給她整了一下頸間的衣領(lǐng)，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車，就聽到后面妹妹急促的喊聲，姐，姐。我迅速扭過頭，妹妹小跑幾步，到了我面前說，姐，我也想去深圳。妹妹的話來得有點(diǎn)唐突，讓我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及，我想問些什么，卻聽到乘務(wù)員在催促，車要走了，要不要上車?我輕輕撫摸著妹妹瘦小的臉，對她說，好，等有機(jī)會了，姐就帶你去。說完，我轉(zhuǎn)身上車，只留給妹妹一個背影。

車緩緩啟動時，透過車窗玻璃，我看到妹妹不停地向我揮手，心里就開始抓狂地痛，因為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

而今天在電話中，聽到妹妹又一次哭泣，我一下子就想到她同宿舍那小女孩的無助，想到我的妹妹在我離開時的請求，心里是那么難過和惆悵: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有多少的委屈?她會默默地流下多少淚?妹妹的處境讓我想起當(dāng)初自己第一次出來打工時，也像她這樣，什么都不習(xí)慣，有了委屈卻找不到人訴說……那時我的加班時間很長，平均每天不到6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讓我上班總力不從心，而且一不小心做錯事就會被無情地責(zé)罵，常常只能等到夜深人靜時，自己才偷偷躲在被子里傷心委屈地哭……

我想把自己經(jīng)歷過的都對妹妹說，對她說，每個打工者都是從最初的艱苦逐漸走向并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沒有誰一踏足社會就會是一帆風(fēng)順的，凡事都有一個過程，只要堅持著挺過去，就會看到希望。

“妹妹你別哭，我知道你苦/我也曾走過你走過的路/也曾像你一樣偷偷地哭/輕輕拍著你的背講未來/也許那是一個遙遠(yuǎn)的夢/但夢會給你許多期待。”劉尊唱歌的聲音有點(diǎn)沙啞，我卻很喜歡聽，因為每句歌詞都是我想對我親愛的妹妹說的:妹妹，別哭!眼前的苦總會過去的!相信風(fēng)雨后，終會見彩虹!

責(zé) 編:宋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