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魏德圣導演的電影《海角七號》運用獨特的敘述模式,迎合并拓展了讀者的審美心理和期待視野。其藝術性和商業化并重的影視制作,造成了一定的轟動效應。
關鍵詞 接受美學 《海角七號》 期待視野 召喚結構
在市場消費文化成熟的當代環境下,影視和文學之間有著密切聯系。諸多由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已贏得觀眾認可。由魏德圣導演的《海角七號》自2008年8月在臺灣首映以來,即形成一陣風潮,票房紀錄不容小覷。是什么原因讓影片如此風靡呢?本文試從接受美學的角度,略做分析。
接受美學是20世紀60年代后期興起于聯邦德國的一個美學學派。其代表人物是姚斯和伊瑟爾。伽達默爾的現代解釋學、英伽登的文藝現象學和海德格爾的存在主義文學觀是其理論資源的基礎。接受美學強調讀者是文學活動的能動主體,通過“期待視野”和“召喚結構”,介入文本的歷史生命創作。影視作品也是如此,要求導演堅守獨立精神與自由意志,同時重視觀眾的閱讀經驗和意向性創造。
在商業機制運行的經濟環境下,《海角七號》運用先進的視聽手段和媒體宣傳,來激發讀者的接受欲望。電影制片商和發行商都具有商品意識。他們充分利用書刊、電視、廣播、網絡等多種媒體與廣告、圖像、評論等宣傳形式,對影片進行包裝,不遺余力地大炒賣點。放映前期,有關影片主人公和拍攝花絮的炒作比比皆是。新穎多樣的廣告宣傳、情節預告和熱帖討論,將該片炒得紅紅火火,客觀上對觀眾形成吸引力,刺激其視覺經驗。影片也借助高科技的表現形式,將各種元素搬上銀屏,沖擊觀眾的觀看之道。七封情書的優美旋律,海邊的旖旎風光,日本歌手中孝介的“地球上最溫柔的歌聲”,樂器、親情、語言、地域文化和政治時事等各種元素全方位調動了觀眾的接受欲望。
姚斯指出“第一個讀者的理解將在一代又一代的接受的鍵上被充實和豐富,一部作品的歷史意義就是在這一過程中得以確定,它的審美價值也是在這過程中得以證實。”不少觀眾對此劇的爭議也在客觀上形成對影視的期待。《海角七號》由于文本內涵,其審美價值會在觀賞體驗中得到不斷填充與豐富。
《海角七號》圍繞在臺灣恒春舉辦的演唱會展開。兩段異國戀情的交織,是整部劇情的雙重線索,其間穿插著各色人物的生活命運及情感波折。姚斯認為期待視野是指“文學接受活動中,讀者原先各種經驗、趣味、素養、理想等綜合形成的對文學作品的一種欣賞和欣賞水平,在具體閱讀表現為一種潛在的審美期待”電影放映前,媒體的宣傳和炒作客觀上喚起觀眾的經驗記憶,產生對影片的期待:而整部作品在放映時,也打破以往平鋪直敘的結構模式,調動觀眾的情感經驗,來參與影片的故事敘述。影片開頭由1945年戰敗歸國的日本教師誦讀給臺灣戀人友子的情書出場。而現實故事中日本籍暖場樂團監督也叫友子小姐。兩個友子形象讓觀眾結合過去閱讀經驗猜測,形成期待視野:到底他們是否同一人?她又是和誰相戀?日本歌手來臺灣時,他們精妙的對話更讓觀眾懷疑,到底這是怎樣的愛情故事?作品在敘述的同時喚醒觀眾的經驗記憶。使其進入特定的情感經歷和欣賞期待中。蒙太奇式的畫面剪輯創造,打破了敘述的線性流動。并加速平行敘事的融合與修飾,形成對觀眾既定經驗的超越。影片結局時現實中男女主人公大團圓的結合又暗合了觀眾的期待視野。
《海角七號》不是一個獨立封閉的文本,而是一個具有很多未定點的開放性體系。阿嘉出場狠摔吉它離開臺北的原因,觀眾并不知曉。但在故事的敘述中,我們可以通過蒙太奇的畫面剪接,他人及本人的簡要提及,參與理解男主人公背后的辛酸遭遇。伊瑟爾認為:由于文本無法自發地響應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的指示和提問,文本就只能通過未定性或構成性空白等各種不同形式來作為與讀者交流的前提,來呼喚讀者的合作。文學作品留有某些不確定性和空白點,形成召喚結構,期待讀者的參與創造,影視作品也同樣如此。阿嘉和友子的愛情在七封60年前的情書敘述中展開。即使放映結束,觀眾仍可以想象回味七封情書背后的多年異國之戀。影片蘊含的其他各類人物的悲喜命運也往往被幾筆帶過,留有空白點和未定因素,期待觀眾的想象與填充。如:女清潔工的情感糾葛與祖母(友子)的關系,原住民警察老馬的傷心往事,水蛙的三角戀情等。其人物背后的生存境遇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貼合普通人的心靈感觸。導演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限制既知事實,激發觀眾的能動性,使之深層次思索影片人物背后的生存境遇。
《海角七號》自放映以來,觀眾就熱切追捧,享受這場視覺盛宴。眾所周知,某些影視劇總是擁有著特定的受眾群,如:偶像劇、歷史劇、動畫劇或科幻片。但《海角七號》卻拓展了不同職業階層的觀眾身份,不同觀眾總能在影片中找到共鳴。接受美學認為,作家在進行創作時,往往為文本預設讀者。它是一個激勵回應的結構網,引導我們以某種方式閱讀。伊瑟爾強調文本的召喚性與讀者接受的交流關系,創設“隱含讀者”理論。《海角七號》在創作中,就首先預設了文本的隱含讀者。鍵盤手大大代表90后叛逆的非主流形象:主唱阿嘉代表在奔波失意重拾理想與愛情的一代:馬拉桑代表熱血敬業的城市打拼者……從影片營造的背景來看,故事發生在遠離都市的臺灣南部恒春地帶。當地特定的民風和生活情景既貼合普通市民的期待視野,又超越了都市觀眾的審美體驗。這樣就形成了作品中隱含讀者的范圍擴大,影視的受眾群于顯在意義上的擴展。在對影片的接受反映中,實際讀者更是超越了隱含讀者的界限,造成一定的轟動效應。
然而《海角七號》自公映以來,也有不少民族情緒高漲的評論家視其為洪水猛獸,說其暗示了臺灣人民的親日情緒。導演回應說:“我希望大陸觀眾能帶著寬容的眼光去審視另一種文化。”電影講述了臺灣與日本之間的愛-隋故事,反映出兩地在歷史與現實中的密切聯系。導演強調:“我不是用政治來談論歷史,我用的是愛。”出于既定政治目的介入影視批評,極容易陷入文本解讀的誤區。《海角七號》的敘述視角從一段和政治無關的愛情出發,甚至可以說是政治(戰爭)摧毀了這段六十年前的戀情。日本教師在信中對愛人這樣寫道:“我是戰敗國的子民……我只是個窮教師/為何要背負一個民族的罪”六十年前后不同境遇的對比,兩段愛情的悲喜結局,復雜深厚的多重關系是影片亮點所在。
確實,導演試圖在影片中通過各種角度,來闡釋臺灣本土的經濟文化沖突,甚至是與日本駁雜不一的民族情緒。由于電影時長的限制,創作個性被束縛和壓抑,許多涉及的元素只能點到為止,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發展也稍嫌局促。雖然影視創作在接受層面有著不同的爭議或批評,但《海角七號》是在遵循文本內涵和藝術原則的前提下宣傳創作的。影片運用獨特的敘述模式,迎合并拓展了讀者的審美心理與期待視野。此種轟動效應既是文本審美創造的結果,同時也由各種技術傳媒手段運作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