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只寫有書齋名的瓷盤

在中國古代，書房是文人和士大夫讀書、藏書的場所，多稱為齋、堂、軒、居、室、廬、館等，范圍大一點的稱閣或樓，樸素一點的稱草堂、精舍，可謂五花八門，使書齋充滿書香氣息和高雅風韻。而書齋的確立，更是各具風采，大致可分為兩類：

援引古義。這類書齋的名稱出自古代的詩文典籍。如南宋詩人陸游的“老學庵”，就出自《說苑·建本》：“臣聞之，……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清代書法家翁方綱的“復初齋”，出自《莊子·繕性篇》：“繕性于俗性于俗學，以求復其初”。姚鼐的“惜抱軒”，出自陶淵明的《飲酒詩》：“若不委窮達，素抱深可惜”。愛國民主人士黃炎培1914年居住上海時，將自己的書齋叫做“非有齋”，是取自莊子的《知北游》：“吾身非吾有”之句。

因事立名。這類書齋的名稱緣于某些事物的原因。例如，明代藏書家范欽初建藏書樓時，尚未署名，閣前鑿一水池，正逢范欽從所藏碑帖中揀得元朝揭侯斯所書的天一池記碑拓本，文中有一句：“天一生水，地六戰之”，正合當時建閣鑿池之意，故名“天一閣”。清代學者徐干學藏書豐富，他曾指著書對兒子說：“吾何以傳汝曹哉?所傳者惟是矣。”故名書樓為“傳是樓”。清代大臣沈初，3歲能識字辨四聲，稍長大一點便知作詩的句法，他的外祖父很高興，說：“花之品，蘭為貴，蘭以韻勝，汝當以蘭韻名其堂。”故其書齋名“蘭韻堂”。清代經學家俞樾的“春在堂”，是由于在翰林館應選時作詩，有句“花落春仍在”備受閱卷大臣曾國藩的贊賞，故擇“春在”名其書齋。

筆者藏有幾只民國時期的寫有書齋名的瓷盤。一是“松雪廬監制”瓷盤(圖1)。“松雪廬”主人是葉希明，字璋伯，號鷗侶，一字松雪。西楣長子。性沖淡，善鼓琴，工篆、隸，蓄金石小字其多，兼治印絕精。著有《松雪廬詩草》、《廣印人傳》等。此盤隨盤之形構圖，剪取一截喬松，樹身斑駁，松干蟠曲，左上部又懸下一小束松針，左右有虛有實，氣象挺拔沉雄。一只丹頂鶴站在松干之上，羽毛潔白豐滿，鶴頂以紅色點染，分外精神。丹頂鶴晗首弓足，神態生動，有振翅欲飛之勢。松與鶴合繪在一起，一般稱為松鶴延年。松，傲霜斗雪、卓然不群，最早見于《詩經·小雅·斯干》：“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因其樹齡長久，經冬不凋，松被用來祝壽考、喻長生。鶴也是長壽的象征，《淮南子·說林訓》載：“鶴壽千歲，以極其游”。而且，在神話中，鶴還被視為出世之物，得道之士騎鶴往返，鶴成為了名士高情遠志的象征物。兩個仙物合在一起，即是稱其人如松鶴般高潔，長壽。“蔬食萊羹”也許就是作者要表達的養生之道吧。

二是一對“壬戌仲春，松雪廬主人惠存，甦制贈”(壬戌年，即1922年)瓷盤(圖2)。盤中濃墨寫竹，淺絳繪石，清涵瀟湘，韻襲魏晉。墨竹一叢，老干新篁，疏密有致，濃淡得宜，風骨卓然，布局自出機杼，別有情趣，

恰到好處。作者用墨色濃淡的變化來表現竹子的遠近層次，用簡練的筆峰生動地表現了竹枝的彈性和竹葉的生機，竹子畫得重疊錯落，清勁挺拔。竹的虛心正直、寧折不彎，再加上有節，這些外形特征賦予了竹的高風亮節的審美特征，為文人雅士們普遍推崇。瓷盤中的竹石圖，看似筆墨游戲，實是頌氣節，示操守，寫抱負。

三是“退思廬監置”瓷盤(圖3)。“退思廬”主人是嚴鴻志，近代醫家。字癡孫，浙江慈溪人。頗精于醫，并勤于著述，著有《退思廬醫書四種合刻》，其中輯有《感證輯要》、《女科證治約旨》、《女科精華》、《女科醫案》等，現均有刊本行于世。盤中群山綿延起伏，遠岫以一抹藍彩繪出。左邊山坡上，亭臺隱約，雜樹參差，或綠蔭滿枝，或紅葉燦爛。樹下湖畔，平湖似鏡，湖面上一葉小舟蕩漾，漁翁坐于船頭，悠然自得。隔岸遙望，草木青青，重巒疊嶂。全圖以簡勝繁，富有詩意，如此江南之勝景秀色，就是文人雅士們心目中的世外桃園，令作者心醉神迷，恨不能“結廬”于此。

(責編：雨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