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曾經為了我,躺在醫生的檢查床上,讓醫生證明自己到底是不是處女?她的身子還沒有被任何人看過。卻為了我,向醫生敞開了衣服。想起她那雙能一眼看穿人的眼睛。我心里疼了又疼。
周陽陽是個保守而固執的女孩,從來都只讓我親她的嘴唇,或者摸她的胸脯。我的手剛要往下探一點,她就渾身扭動,跟只螞蚱似的快速地掙脫了我。她一定要在結婚那天才準我登堂入室。
我不僅僅是想早一天跟周陽陽做成夫妻,其實我心里還有個隱秘,我對自己的男人身份確定無疑,但對自己的男性能力卻沒有驗證過。周陽陽把洞房看得太重了,她的重視讓我無形中緊張起來。
那晚,我把一張光碟塞到電視里。屏幕上的女人脫完衣服便坐到男人懷里。男人揉搓著女人的兩只豐乳,用嘴唇吮吸著,像吮吸著一只大白梨,那聲音很響。我身體的下部已經硬得發疼。我決定在婚前驗證一次,反正處男沒什么記號。
找周陽陽肯定是不行。良家婦女也不行,只能去后街找個女人。
后街是城里的紅燈區,有一些旅店和洗頭房。我頭腦里忽然出現洗頭房里小香的模樣。那是一個周末的下午,我走近路回家,穿過后街時,看見路旁一個女孩正在樹下喂貓。貓是流浪描,女孩卻喂得很認真,用筷子敲著碗沿對那只臟兮兮的貓說:你記得晚上餓了來找我。身后的一扇門里,有人粗聲大嗓地喊:“小香,快來給客人洗頭。”女孩梳著齊耳短發,那雙清水樣的眸子正對著我,她的目光太清澈了,我仿佛被她一眼看穿了。
那天我有點喝多了,我的腿竟然鬼使神差地邁進了路邊的洗頭房。當別的女孩把白毛巾搭在我的肩膀上時,我訥訥著說:“我等小香。”
小香正在給一個客人的頭發上放著洗發香波。她聽見我的話,回頭撩了我一眼。她的眼光碧如春波。被她看一眼,就仿佛被春天的暖風吹拂了似的,多么堅硬的心也忽然在那一刻柔軟成蘭花指。
那天小香最終沒有給我洗上頭。她給洗頭的那個男人,突然對小香動手動腳。小香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尖叫著扔了洗發水,逃開了。那瓶被小香扔掉的洗發水,正落在我身上,洗發香波撒了我一身。小香恐慌地看著我,以為我會發脾氣。
我果然發了脾氣,但不是對小香,是對那個男人。
我仗著酒勁,一把就將那個男人揪到外面。我們打起來。在土路上滾得人仰馬翻,我聽見小香尖叫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好聽,像門鈴,一直在我耳邊回響。那天打完仗我走時,看見小香站在門邊,眼光幽幽地看著我,好像想給我說點什么。我也想跟她說點什么,但我最終沒有說。做英雄就要不留名。
那晚我回去得很晚。周陽陽第二天早晨指著我的衣服,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沖我喊:“你的衣服上都是土,跟野女人在草地里滾了?”我忽然發現周陽陽的聲音很難聽,沙啞,略帶點磁性,不像小香的聲音,山泉似的,流暢,沒有一點阻礙。
我決定去后街找小香。我的第一次,要跟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
與后街的女人上床,先要備好安全套。我去藥店假裝買感冒藥,看看藥店里就一個老醫生,遂壓低聲音說要買一只安全套。畢竟是頭一回,臉紅脖子粗地出來,揣在褲兜里的手心里已經攥著一只安全套。
很容易找到小香工作的洗頭房。只是我在外面徘徊了艮久才走進去。因為這次我的目的明確,找小香是為了上床。我對我這一目的有點緊張。店里客人不多,小香正給一個客人洗頭。我說我等小香。小香早看見了我。她老遠地向我微笑著,清水樣的眸子忽悠一下飄蕩過來,我又有被她看穿的感覺。
輪到我洗了,小香給我脖子上圍了一條圍巾,拿了洗發水開始在我頭發上揉搓起來。小香的手指柔軟極了,撫弄我的頭發的感覺讓我舒服極了。仿佛她的兩只手像蝴蝶的翅膀在輕輕地撫慰我渾身三千六百個毛孔,無一處毛孔不熨帖。因為她挨我近,我還聞到她的發香,衣服香。她的胸口就貼在我的臉前,將她的襯衫撐起一個弧度。我似乎伸出舌尖就能吮吸到她的乳房。她的領口微微開著,我還聞到她身體的香,若有若無,令人迷醉。我閉上眼睛,竟然幻想著小香脫下衣服的樣子。我攥著安全套的手一直揣在褲兜里,都攥出了汗。
但是那天我什么也沒有做成。因為周陽陽和幾個同學來這里洗頭,看見我坐在洗頭房里。她站在洗頭房的門前逼視我,眼淚都快出來了,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不就是洗個頭嗎?洗頭還犯法?我有點惱羞成怒地沖她喊。我不能承認我去那地方的真實目的。
那天回家時我和周陽陽一起走的,走時我回頭去看小香,看見她正給另一個客人洗頭。她似乎無意地向我瞟了一眼,那一眼,我又墜入了她的深潭里。
我和周陽陽一路誰也沒理誰。回到家我躺到沙發上看電視,忽然想起DVD里的那些色情片。趁周陽陽沒注意,我飛快地將那張三級片的光碟收了起來。
周陽陽給我洗褲子,在褲兜里發現了那只安全套,她聯想到我到后街的洗頭房去洗頭。我越解釋越漏洞百出。最后她把洗衣盆里的水兜頭潑了我一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這不是沒吃羊肉惹一身騷嗎?那我還不如吃一回羊肉去。已經是半夜了,反正睡不著,我打車直去了后街。洗頭房是最熱鬧的時候,我看見小香依然忙碌著,我坐在條凳上等她。
“你剛洗過頭,還洗頭嗎?”小香走過來,輕聲問我。我說按摩。我不好意思對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說跟她上床。她認真看了看我,領我進了一個房間。她果真規矩地給我按摩,不像有的洗頭小姐用肢體碰撞挑逗顧客。我想她大概跟我陌生,有點害羞。我終于仗著膽子說:“你們這的女孩都陪睡吧。”
我半天沒聽見小香說話,睜開眼睛,看到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那雙深潭似的眼睛,能一下子看到我心底。在這樣一雙眼睛注視下,我什么也說不出口了,卻聽小香輕輕說:“這里有的女孩有這樣的服務,但我不做。我從家鄉出來是找我的男友。我不想在找男友的路上,失去尋找他的資格……哥,你那天幫我打架,我知道你是好人。哥,你的女友很漂亮,你們能在一起,真幸福。”
這樣的話從一個洗頭妹嘴里說出,我臊紅了臉。
小香是從鄉下來找男友的。他男友出來打工兩年了,他們斷了聯系。小香怕男友出意外,便尋到這個城市。小香把一張照片遞到我面前說:“哥,這是我男朋友,帥吧?”她說話時,一臉甜蜜的笑。
看著小香純真的樣子,聽著她叫我哥,我心里忽然一動。這個秀氣的女弦,擁有著那樣美好的愛情,她雖然很貧寒,工作也很卑賤,但是她是幸福的,是快樂的,就因為她心里有希望,有愛情。
我走出洗頭房,就看到對面有雙濕漉漉的眼睛在看我,是周陽陽。原來她出門后有點不放心我,想回去找我重新算帳時,竟然發現我出了家門,一路向后街去。她就跟了來。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幼稚,很傻很笨。擁有這樣一份愛情,我竟然還不知足。我險些丟掉了它。如果這個誤會不解釋清,我和周陽陽的關系一定會有一道無法彌合的疤痕。
那天回到家,我跟周陽陽解釋了很久。為了證明我什么都沒有做,我拿出那只原封沒動的安全套。“我真沒和她做什么,你看安全套都沒有用。”周陽陽使勁扇了我一記耳光。“到那種地方你竟然不戴套?色膽包天,你連命都不要了。”周陽陽的眼淚嘩嘩地流著。她說她潔身自好,就準備結婚好把純潔的自己給我,但我卻已經不純潔了。我的確曾經不純潔過,的確進了洗頭厲,的確買了安全套。周陽陽打了出租車絕塵而去,我感覺她把我的下半輩子的幸福也一并帶走了。
事情的結果卻總是出人意料。第二天晚上周陽陽來找我,她說她想明白了,就憑我有她那么好的女友,肯定不能跟外面的女人胡來。并繼續跟我準備結婚事宜。我不敢探究她是怎么想明白的,總之她不生氣了,就是皆大歡喜。
洞房花燭夜終于讓我等到了。周陽陽靦腆地脫下衣服鉆進浴室,我聽見蓮蓬嘩嘩灑水的聲音,幻想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從門縫里,我看到了她的身體,白皙如玉,凹凸有致,裊娜生姿。我的身體像被注入氣體的輪胎,一點點地充盈起來。
周陽陽把我拉到花灑下,滑溜溜的身體貼過來,像一道閃電,霹靂啪啦地炸響,將我的身體都染成了藥捻兒。她的身體只要挨近我,我就渾身燥熱,體內的血液開始翻江倒海地翻滾,滾成一鍋沸油。我的頭腦里竟然一片空白。我只是抱緊她的身體,她的身體像面團一樣軟,像蛇一樣滑。我竟然將她抵在墻上,無師自通地進入了她。她摟緊我,呻吟聲像條繩子將我箍得越來越緊。
原來,這種事情并不需要驗證。當你足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就能占領她的陣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周陽陽曾找過小香,懷疑我們做過什么。周陽陽對著小香哭得涕汨橫流。說她守身如玉等著我,卻遭遇我這沒良心的背叛。任憑小香怎么解釋,周陽陽就是哭。后來小香領周陽陽去了醫院的婦產科里。
小香對醫生說:“您能幫我檢查一下嗎,我想證明自己是處女。”
只有證明小香是處女,才能證明我和小香沒發生什么。
醫生證明小香還是處女。周陽陽對小香感激涕零,當晚就回來跟我和解了。
一個女孩,曾經為了我,躺在醫生的檢查床上,讓醫生證明自己到底是不是處女。她的身子還沒有被任何人看過。她卻為了我,向醫生敞開了衣服。我想起小香能一眼看穿人的那雙眼睛。心里疼了又疼。
我想不明白我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女孩這樣對我。就因為我曾經幫她打過一次架,她覺得我是好人,所以才幫我?也或者小香被周陽陽的癡情感動了,或者她想起了她的男友。或者她希望相愛的兩個人最終能幸福地在一起。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是我在知道真相的一刻,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