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在如此聲名顯赫的家庭之外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真令人興奮,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索菲亞·科波拉
如果你有一個強大的父親,躲在溫吞的光環下做一個溫吞的“二代”是沒有出路的,那會毀了自己,還有我們的好前程;唯一的出路就是,開辟另一條成功的路,并且在光榮上路之前,把身上所有關于你父親的顏色徹底洗干凈。只有那樣,人們才會承認,你不是孬種,同時起碼贏得和你老子一樣的贊譽。這就是本文作者的堅硬立場——洗得越干凈越好,就像索菲亞#12539;科波拉那樣。
這是個動輒比爹的年代,如果非要把誰的老子拿出來曬一曬,在電影界,大概很少有人敢跟索菲亞#12539;科波拉叫板,她爹就是《教父》三部曲的導演弗朗西斯#12539;福特#12539;科波拉。基本上,因為這個爹,索菲亞的電影之路分為兩個階段,洗干凈之前和洗干凈之后:和所有在子女問題上容易犯糊涂的人一樣,導演科波拉差點毀了這個女兒,在她的明星夢做得正酣的1990年,老科波拉利用“可恥的裙帶關系”,讓那個長得像幽靈的索菲亞出演《教父Ⅲ》,這個本該由薇諾娜#8226;賴德出演的角色,結果徹底砸在了這個“二代”手里,人們評價她的表演“毫無前途可言,一個垃圾演員”,以至三年后不得不選擇另一條路,走進加州干洗店——我要說的是加州藝術學院,在那里,她沒有利用任何“可恥的裙帶關系”,就把自己洗成了一個真正的導演,從《處女之死》到《瑪麗#12539;安托萬》,索菲亞以自己的漂白史向所有的二代證明,父親送給孩子的最好禮物不一定是金鑰匙,也許是別的什么。最好的禮物究竟是什么?這個問題也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想清楚,是乖乖地跟在父親屁股后面到處領獎,還是在家庭之外發出自己的聲音,并且以一種獨立的姿態去過更完善、更有尊嚴的人生。
關于人生,美國的教科書對它的表述為:為了夢想和興趣而展開的表演。(The life is the performance which launches for the interest and the dream . )簡單地說,人生就是一次演出機會,如果不出錯的話,每個人只有這么一次。而上場的機會,大多數都是父母給的,他們把你生出來,然后說,兒子,該你上場了。父母的責任到此結束,只等坐在下面看你怎樣把人生的大戲演砸,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差不多。但是也有一些例外。在這些例外中,有些不想到此結束的父親,比如老科波拉,他們會帶著兒子或女兒一起登臺亮相,然后把你介紹給全世界。我的看法,這基本上是件可怕又愚蠢的事——如果演砸了,人們會連你的父親一同取笑;如果意外獲得成功,人們在散場后也只會說:一個不錯的雙黃蛋,尤其那個稍微大點的蛋黃,更引人注目。
這就是有個強大父親的唯一好處,人們再次記住了那個稍微大點的蛋黃。對于你來說,這樣的人生,因為父親的無限期加入,沒有任何表演樂趣可言——如果我們變得更傷感些,也許還可以這樣說,有個科波拉那樣的父親,大概是這世界上最不幸的事,你能超越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是讓聰明的孩子重新選擇,他們寧愿自己的父親是個箍桶匠;如果誰的父親是棵大樹,通常來說,兒女獲得乘涼的快樂,要遠遠小于他會變成一棵矮小植株繼而枯死的痛苦——父親那遮天蔽日的龐大樹冠,不僅阻擋了陽光透射,同時也奪走他繼續長高的生存空間。只有極少數,能以樹的形象巍然站在強大父親身旁,變得和他一樣高,甚或超過他,前提是,你得變成森林中最高的那幾棵。鑒于此,我對所有的二代(包括甲型H1N1二代)深表同情,為你們變成小植株的悲觀前景深表擔憂,只要誰還對那棵大樹心存幻想,就會像可憐的小樹苗,悲慘地死在陰影區。
在所有的二代中,最讓人同情的也是這些演藝圈的明星二代,和那些開70碼的富二代有所不同,名聲這東西,不像財產轉移那么簡單,寫個遺囑就能交接完成。你就是登遺囑聲明也沒用。在演藝圈,衣缽相傳的概率雖然畸高,但是傳得好的不多,原因很簡單,“二代”不代表產品的升級,很多時候,他只是碰巧生在了“一代”后面;生在誰的后面不是由自己決定,但是這樣的錯誤如果使人產生幻覺,誤以為只要憑借父親的助推,就能順利進入演藝圈,并且站穩腳跟,那一定是昏了頭。換句話說,你父親的助推不會比老科波拉更有力,他的女兒尚且慘遭過濾,你們這些二代的命運更不必說。
最后,還是那句話,徹底洗干凈身上所有關于你父親的顏色,越干凈越好。至于什么金鑰匙,它只能打開你家的保險柜,僅此而已。也許你仍要問我,父親給兒子最好的禮物會是什么,也許可以讓這句西諺告訴你答案,當然,你不必真的現在就實現——西諺有云:父親送給兒子的最好禮物,就是在他成年之前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