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研究某個問題,我需要到本市最大的圖書館借閱一本書。先試著從網上一查,鼠標一點就被我逮了個正著:不錯,很現代化!但是當我來到圖書館借書的時候,問題就不那么簡單了:辦了兩次手續,付了100和300元兩次押金,而這本書的定價是32元5角,押金是書價的10倍以上。為什么要這么多押金?不用問我也知道答案:這是王八的屁股——龜腚(規定)。至于是哪個王八的屁股?對不起,這不需要與你借書人討論。
可是,比起后來去還書,這還算是順利的。第一次,我冒著酷暑從城東跑到城中去還書,卻被告知:還不了,因為那位收押金的女士休假了;第二次,又冒著酷暑去還,還是還不了,那一位今天休息。問:什么時候來上班?對方已不耐煩:你先打個電話問問不就得了嗎?我趕緊諾諾而退:都怪自己孤陋寡聞,不知道還書比求名醫看病還難,要預約的。
這就讓我聯想起香港中央圖書館來了。還在寫作《王寬誠傳》的時候,據說寬老曾率香港代表團出席開國大典,而且毛澤東請他吃飯。大典后又考察了東北老解放區。當時我覺得不太可能,所以采納與否。均需更權威的依據,讓我大傷腦筋。一日讀1950年2月6日盛丕華先生寫給寬老一信中有“1月12日來書附北行見聞,大作甚佩卓識”數語,眼前為之一亮,即刻給香港王寬誠基金會的朋友發去電子郵件,請他們速查1949年9月至1950年1月12日間的香港舊報。結果第二天就回復了一個電子郵件,說果然從1950年1月8日的香港《大公報》第一張查到了王寬誠先生撰寫的《北行見聞》原文。為讓我先睹為快,先發來了一個掃描件,3天后又收到了原張大小的復印件。
之后,我知道了這張舊報就是從香港中央圖書館(港人簡稱“中館”)查得的,而且還知道了查閱的流程:當你一走進一樓的“讀者服務簡介廳”,你就會受到工作人員的注目禮,甚至當你的疑問還只是一個表情的時候,一位彬彬有禮的先生或是笑吟吟的女士已經主動上前來詢問“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助”。當你一說出目的,就立即被告知,你想找的資料在“報章及期刊圖書館”。等你找到了你所要的資料,旁邊就是復印機和掃描機,不需要手續也不需要付費,還有工作人員幫忙。等你拿到掃描件,旁邊就是免費使用的電腦,全館無線免費上網,我的朋友就是用館里的電腦,在第一時間把《北行見聞》發給我的。正如香港朋友所說,在“中館”,你會感受到人與圖書館、人與知識、人與資訊之間真個是“零距離”!
我對香港中央圖書館不免“雖不能至,心向往之”。一次到香港,入住柏寧酒店18樓。行裝甫卸,走到窗前,俯瞰維園風景。忽見不遠處一幢米黃色建筑,門廳上方一行毛筆漢字,大書:香港中央圖書館。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次日,起了個大早,帶著一個讀書人對圖書館朝圣般的心情去看個新鮮。這一天是2007年9月27日,我有日記記之:
中央圖書館庭前一樹參天,亭亭如蓋,非常清幽。晨光熹微中,見樹下有兩女孩背靠背,書攤在膝上,正在專心讀書。走近看,原來是一座雕塑。大門前掛出一塊“香港快樂及文化事務署香港中央圖書館開放時間”,不但平日的開放時間,而且連中秋節、中秋節翌日、國慶節、重陽節等公眾假日的開放時間都明白告示。平日沒有雙休,一律開放10個小時;節日也一樣開放,只是每天少兩個小時而己。
我和保安聊了幾句,知道“中館”是2001年5月17日,由特首董建華主持開館的,藏書量超過250萬冊,日讀者流量2萬人次以上。
保安介紹,這里借書無須任何證件和費用;還書則可以還給全港任何一個公共圖書館,也可以網上或者電話續借,24小時服務。如果還書時遇到休息時間,還可把書放到側門的一個特制的還書箱。說著,保安特意帶我到箱子跟前。
還書箱非常普通,并無復雜裝置和科技含量。外表蔚藍、玫紅、淺紫,備感溫馨。箱上中英文一行太字:“歡迎讀者在圖書館休館后使用還書箱服務”,讀之讓人能感覺到人的溫度,人的氣息,人的溫情。這是一種不分冬夏、晴雨、晝夜、尊卑、貴賤,一視同仁的真正的全天候服務!
香港中央圖書館有幅題詞“現代而又人性”,很精彩,很到位,很讓人艷羨。看來,現代化很難,因為需要雄厚的財力支撐;但也很容易,只要有錢。人性化很容易,因為不需要花錢;但它確實又很難。因為它并不是用錢就買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