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五：加賀棒茶

應(yīng)邀到日本去開會，于是第一次踏上日本的土地。去的地方不是東京。不是大阪，也不是名古屋，而是不見經(jīng)傳的小城加賀市。所謂的“不見經(jīng)傳”的“經(jīng)傳”向來指的是“大經(jīng)大傳”，從來都不是一個客觀的用語。小城自有小城的經(jīng)傳，自有小城的風(fēng)采，也自有引以為傲的幾景幾寶。

加賀的寶貝有“九古燒”陶器，有“清酒”，有“木漆器”以及名叫“和果子”的軟糯日本茶食，不過首當(dāng)其沖的卻是“加賀棒茶”，一種變廢為寶的茶中另類。確切地說，“棒茶”不是茶葉而是茶梗，一種用茶梗加工成的粗茶。加賀茶人愣是把瀕臨垃圾堆或柴火問的茶梗一味地挽回進了茶壺。

會議結(jié)束的隔天，我們在加賀做一日游，其中一處很獨特的看點在山林深處，加賀旅游局特派兩位公務(wù)員陪同我們領(lǐng)略這個未經(jīng)開放的深山老村。這是個綠得不能再綠、土得不能再土、野得不能再野的小山村，僅剩村民四人。過去村民以燒制木炭為生，不料前幾年市面上出現(xiàn)了更為廉價的印尼木炭，一下就斷了此村的生路。現(xiàn)在村民就用這賣不出的木炭燒山泉給我們泡“加賀棒茶”，好火好水好空氣，這是茶最能出味的天時地利。

“棒茶”的樣子與我時常在烏龍茶的毛茶里所見的茶梗毫無二致，在廈門，常常可以見到茶家把這樣的茶梗挑出來，挑出的茶梗成了廢物，以往當(dāng)燃料，后來據(jù)說可以吸附新房裝修后的有害氣味，于是有了高于柴火的身價，我經(jīng)營云南普洱茶的朋友在他新裝修的店里就擺了一簸箕又一簸箕的茶梗。加賀茶廠也在廢物利用，把加工“煎茶”后的下腳料一茶梗加工成了棒茶，成了加賀的特色食品了。這就是日本人，這才是日本人。物盡其用，用到極至。

在加賀森林的農(nóng)家木屋里，喝用木炭燒沸的山泉沖泡的“棒茶”，那茶湯呈棕色，湯味甘和中略帶焦苦，有些閩南鐵觀音老茶的味道。我全身心地體驗著，喝得認(rèn)真，問得到位，居然感動了這位堅守老村的日本炭農(nóng)，他特意摸出一條“蛇干”。掰了一截。在炭火中熏烤之后，請我品嘗，這就讓我對“棒茶”的記憶有了配搭的酥香。

“棒茶”還可以干吃，像生吃方便面，像咀嚼熱干面，更像吃一種微型的餅干，有些酥，有點脆，談不上好吃。但肯定不難吃，或者說可以干吃的茶本身就是一個茶中的奇跡。

寫此文時曾連續(xù)筆誤，把“棒茶”都敲成“棒棒茶”，黏黏糊糊的，看來是受了“棒棒糖”的影響，“棒茶”要想在我的腦海里安營扎寨看來還不大容易……

離開加賀的前夕，市政當(dāng)局向我們每人贈送了兩件小禮物：一冊加賀名物明信片，一袋“加賀棒茶”，而明信片的圖案中也有“棒茶”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