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燕藝：至孝養女 堅強不息

2009年10月，一個平常的凌晨，長泰縣武安鎮金里村坂前自然村一片寂靜，村民們都安詳地沉浸在甜美夢鄉里，只有一戶農家的燈微弱地亮起，十六歲的女孩楊燕藝睜著惺忪的雙眼，輕輕敲打著媽媽林木桂的腿，林木桂因疼痛不斷發出輕微的呻吟聲，瘦弱的身型干癟得像一根已經篶了的茄子，裹在被子里時只見被子不見人。楊燕藝清脆的聲音不時響起:我給你捶捶就會好了，你乖乖睡覺很快就不疼了。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明亮起來，朝霞在天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彩，這時林木桂才安靜的睡去，燕藝輕輕走下床，伸了伸早已麻木的腿，臉上有些疲憊，看了下天色，她鉆進了廚房，開始一天的生活。

貧寒家境媽媽愛我大過天

楊燕藝的家隱藏在幾座修葺一新的樓房中間，瓦片屋頂早已殘破不堪，掉了磚的圍墻，雜草叢生的門埕，絲毫看不出任何生氣。燕藝自小家境貧寒，父親楊惠東先天聾啞，從小沒有接觸外界嘈雜環境影響的他心地善良，思想單純，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而林木桂由于類風濕疾病長期困擾，腿腳也不靈活。當初兩個人在村民們的撮合下走到一起，只想在今后生活上能相互照顧。沒有生育能力的他們在村民的幫助下，從安溪領養了一個女孩子，她就是楊燕藝。

一家三口都靠父親楊惠東打零工維持生計，母親林木桂由于腿腳不方便只能在家做點農活和家務。平日里楊惠東就做些水泥工搬運工之類的活兒，這種工作很不穩定，有時做一天歇好幾天，而思想簡單的他平日里也只顧著自己吃飽飯睡好覺就好，不會考慮其他，所以家里的負擔都壓在林木桂身上。

一家人省吃儉用生活雖過得辛苦卻也平安幸福，由于燕藝從小沒吃過奶水，都吃米糊長大，皮膚很不好，體質也弱，所以每次家里殺雞鴨，或者過年過節買點肉時，林木桂都不舍得吃，全部留給燕藝補身體，而她自己幾乎天天吃飯就拌著醬油和幾根青菜。其實林木桂的身體也不好，在燕藝的記憶里，媽媽每天都要吃藥，家里什么都沒有，瓶瓶罐罐的藥品最多。

小時候的燕藝經常生病發高燒，有一天夜里，燕藝又發燒了，迷迷糊糊里，看見林木桂一瘸一拐的帶著鄉村醫生來到家里，在她的一只手里還提著幾顆鴨梨，那是燕藝最愛吃的水果。她的臉上全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因為過度緊張手也不自覺地抖起來，一聽醫生說沒事，吃點藥就好了，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她的腿腳本來就不靈便，那晚不知道她怎么蹣跚的走了兩三公里去找醫生，又焦急地敲開了幾家水果店的門。那天夜里，林木桂一直抱著燕藝，燒糊了的燕藝整晚都在邊說夢話邊哭，林木桂看著燕藝哭自己的眼淚也嘩嘩的往下流，嘴里一直喃喃自責:若不是因為自己手腳不靈活，做不了事情，孩子就不用受苦了，如果她沒有跟了他們這一家子，說不定還能過得幸福些。之后時不時給燕藝掖被子，撫摸她的額頭，直到燕藝退燒安靜的睡著，她才靠著墻昏昏睡去。

燕藝有個外號叫“安溪”，她覺得這個外號難聽，不知道為什么別人這么叫她，鄰居的小孩告訴她，因為她是抱養的，不是楊惠東親生的。八歲那年，林木桂帶著燕藝去上戶口，路上燕藝問，為什么要上戶口。林木桂說不上戶口就是黑戶，不能讀書。懵懂中燕藝有些明白了自己身份的特殊，她把困惑藏在心底。林木桂未曾提及此事，待燕藝視如己出，有好吃的好穿的全部留給燕藝，她從沒買過新衣服，都是鄰居家不要的她揀過來穿，縫縫補補中過了一年又一年。但她堅持讓燕藝讀書，她覺得只有讀書才能讓燕藝擺脫貧寒。

懂事的燕藝每天放學回家都搶著做家務，劈柴、搬柴火這種比較粗重的活她全包了。每年寒暑假，燕藝都會到周邊的工廠去應聘臨時工，有時由于年齡太小，工廠不收。燕藝只想賺點學費，幫媽媽分擔一點點壓力，哪怕只有一點點。

燕藝從小就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子，男孩子身體壯體力強，這樣她就可以干更多的活兒，可以多幫媽媽分擔一些。

苦難如山我幫媽媽扛起來

日子緩緩流過，一家子的生活倒也平靜。2009年8月的一天，一場猛烈的暴雨即將洗禮這座小鎮，看著天色昏暗，烏云密布，林木桂想出去搬點柴火回家煮飯，她慢慢挪出大門，不料門口小路上的泥土太滑，她一不小心就重重摔倒在地上。聽到“咯嘣”一聲脆響，疼痛立即蔓延開來。聽到林木桂的呼聲后，燕藝馬上沖出來扶起母親，到了房間后，腰部疼痛愈加明顯，一陣一陣的撕扯著林木桂的神經。林木桂強忍著疼痛，心想躺幾天應該就可以痊愈了，所以堅持不去醫院，想省點錢給燕藝當學費。于是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后，傷痛不但沒有好，反而越加劇烈起來。在燕藝的堅持下，她和舅舅把林木桂帶到了醫院，醫生的診斷讓燕藝的心涼了半截。林木桂的骨盆斷裂，沒有及時就醫再加上之前的類風濕，治療變得很麻煩，初步估計要4萬元的手術費。這對這個已經窮得揭不開鍋的家庭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于是他們只能再把林木桂帶回家。醫藥費太昂貴，燕藝的舅舅便到村里的土醫生那里拿了一些草藥讓林木桂服用。

因為沒有妥善醫治，林木桂每天都痛得死去活來，看著媽媽因痛苦而極度扭曲的臉，燕藝恨不得把自己健康的雙腿給她，她實在不忍心，媽媽因為病痛日益憔悴，肌肉逐漸萎縮，整個人只剩皮包骨了。有天林木桂對正在給她喂粥的燕藝說:“孩子，媽媽沒用，再也站不起來了，媽媽不想活了，省得拖累你。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走吧。”燕藝一聽心就狠狠的疼了起來，手中的勺子也不聽話的滑了下去，她捋了捋母親的頭發，擦掉她眼角的淚，輕聲說:“媽媽說什么傻話呢，你死了我就沒有媽媽了，也沒有人這么愛我了。你不要擔心，今后我來照顧你，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幫你扛起這個家了。

從那以后，燕藝每天凌晨5點就醒來做飯，洗衣倒尿盆，6點多的時候幫媽媽洗臉，刷牙，一口一口喂粥給她吃。接著打開電視放音樂給媽媽聽，邊給她捶背按摩。農村里有些節日要做些粿來敬奉神明，燕藝就學著大人背著一些米去碾，在媽媽的指導下做粿，上香。父親楊惠東脾氣古怪，有時候他打工回來看到飯還沒熟或者沒菜吃都會生氣，一生氣就亂扔東西，有時候把剛煮好的飯菜全部摔掉，一邊對燕藝狠狠的比劃著，一邊給她扔白眼。燕藝忍住委屈的淚水低頭默默的收拾東西，她知道父親的脾氣，他思想簡單，只顧著自己的感受，再無理也要理解他。

有時候鄰居看著燕藝這么辛苦，就勸她回自己家鄉去尋找親生父母，這里的父母只會拖累她，燕藝只是笑了笑，她說:“我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這個家很貧窮，父母都是殘疾人，但是他們給了她真心的愛和溫暖。如果不是他們，我現在也有可能是乞丐。現在媽媽病倒了，我更不能離開，離開了就沒人照顧媽媽了，我要一輩子呆在他們身邊。”

暫別校園做媽媽的守護神

2009年夏天，燕藝考上了長泰二中，本來她正準備高高興興的迎接新學期。可是媽媽摔倒打亂了她原先的計劃，因為長泰二中在巖溪鎮，如果去讀書，媽媽誰來照顧，而且學費怎么辦。林木桂看出了燕藝的心事，她一直勸燕藝去讀書，不要擔心她。開學日期日益逼近，燕藝的心越加沉重起來。那天舅舅帶著燕藝到村長戴登明那里開貧困戶證明，并說明了自己的情況。戴登明聽說了燕藝的情況后，馬上聯系了長泰縣電視臺尋求幫助，第二天，電視臺記者和長泰縣120的救護車趕到了燕藝家里。辦好林木桂的住院手續后，林木桂喃喃自語，孩子明天要報名怎么辦。燕藝聽到后心里泛酸，她忍住眼淚對母親說，你安下心住下來吧，家里的事都不要操心，我明天會去報名的。

第二天，燕藝給母親喂完粥后就前往長泰二中報名，等一切手續辦完已經11點半，燕藝心急如焚的趕到長泰縣醫院，眼前的一幕讓她驚呆了，母親身上的傷痛又病發了，疼得她一直叫，又動彈不得。她的胸口上放著一碗早已涼掉的粥，燕藝仔細一看，那是早上剩下來的粥。粥里倒了些許醬油，沒有湯匙，病房里一個人都沒有。燕藝知道，那碗粥是父親放的。當時燕藝就下了決心，先不去讀書了，要專心照顧媽媽。

在醫院的第一個晚上，燕藝睡在了冰冷的地上，雖然9月份的漳州還是很炎熱，可是冰冷生硬的地板還是讓燕藝不住地打冷戰。第二天舅舅知道燕藝睡地板后馬上從家里搬來了一個躺椅，燕藝才有了睡覺的地方。那以后的日子里，燕藝時刻守在媽媽身邊，每天都幫媽媽全身按摩兩次，每次按摩時摸著媽媽的干癟的身體，燕藝就想哭，她想媽媽要是生活在好人家里，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住院24天后，林木桂又回到了家中，因為長期服用抗生素藥品，身體機能已被破壞，治療起不到明顯的成效，而且捐款的醫藥費也用光了。出院那天，堅強的燕藝哭了，旁邊的人都很奇怪地問她為什么要哭，出院是件好事。只有燕藝心里明白，媽媽出院不是因為病愈，而是因為治療沒有效果，媽媽的疼痛只能繼續，不會因為出院而減少，想到這些她就禁不住大聲哭起來。

那以后的日子里，林木桂每天夜里都會因為疼痛醒來，盡管她已經盡量控制自己因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在一旁不敢睡熟的燕藝也會很敏捷的醒過來，幫媽媽捶肩敲腿，直至媽媽再次平靜入睡，燕藝才伸直早已麻木的雙腳返回自己的小床睡去。

為了照顧媽媽，本該坐在寬敞的教室里聽課，和同學們一起玩耍的楊燕藝沒有再去過學校。說到這里她的眼里閃過一絲落寞，但是很快又明亮起來，她繼續說，沒關系，我有借了幾本高一的書本，可以自學，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照顧好媽媽。說完燕藝拿起高一的物理書小心翻閱起來。

燕藝說，她現在有個心愿，如果還能繼續讀書的話，希望能調到長泰一中里讀書，因為長泰二中離家太遠，照顧不到母親。

其實燕藝心里非常向往校園生活，她說自己的腦子雖然比較笨，但是她相信勤能補拙。“我可以邊打零工邊讀書，只要能夠繼續學習，我會一直堅持到底。”燕藝堅定的說。很多鄉親勸她輟學，出去打工賺點錢，可是燕藝不肯，再苦再累，只要有一丁點機會，她都要繼續讀書，在燕藝看來讀書可以讓她的眼界更加開闊，可以帶她走出貧窮。

愛心接力多一點愛就多一點希望

自從燕藝一家的遭遇傳開后，金里村不再平靜了。坂前自然村理事會連夜召開會議，決定先拿出部分資金送林木桂到醫院就醫，并發動村民為他們捐款。金里村村支書戴炳中當場帶頭捐了1200元，知情的村民們也都各盡所能，奉獻愛心，短短兩天時間，他們便籌集了近萬元，把林木桂送到醫院治療。

燕藝的故事在長泰電視臺專題欄目《龍津視線》播出后，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強烈關注，很多愛心人士紛紛慷慨解囊，把這份愛心傳遞下去。金里村在每個自然村都設了一個募捐點，淳樸的村民們知道這件事情后，愛心涌動，有村民說，我們雖然不富裕，但同樣有愛心，他們家在危難關頭，我們應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在一個月的時間里，楊燕藝家里獲得了愛心捐助17200多元，這些愛心捐款點燃了燕藝一家的“生命之光”，讓他們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有了眾人的愛心捐助，楊燕藝一家暫時解決了燃眉之急。可是今后的路要怎么繼續走，燕藝有些躊躇。武安鎮宣傳委員陳文生說:“今后這個家庭的生活費用，燕藝的學費還有林木桂的醫療費用，還有很大的缺口，我們希望社會上有善舉的同志能伸出友愛之愛，把這份愛繼續傳遞下去。”

如今，在每個陽光燦爛的清晨，燕藝干完活后，有時會把媽媽抬出來曬曬太陽，說些笑話逗母親笑或者講新鮮事給她聽。雖然病痛纏身，可是在堅強樂觀燕藝的陪同下，林木桂心里也逐漸陽光起來。燕藝說她很相信那些閩南諺語所說的“有做才有吃，有苦才有甜，有良心才有回報”“歹命頭，好命尾”等富有哲理性的話語，她把生命里的每一種經歷都當成一次考驗，不隨便抱怨，不輕易低頭，再苦的日子也能織出一片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