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弱生機

我們在海灘邊漫步后，就坐了游船到對岸去。上岸后看到一些小販，蹲在游人必經的路旁，每個人面前有都擺兩三個盆。走近一看，盆里有魚有蟹，還有一些礦泉水瓶。小販拿起瓶子對著我們吆喝:“快看快看嘍，美麗的蟹公主，英俊的蟹王子噢。”隨著他的喊聲，我看清了礦泉水瓶中有很小很小的螃蟹在爬行，大約五六只的樣子，拇指頭大小。它們實在嬌小可愛，再加上有美麗的稱呼，我就買了一瓶。車行中，我還關照著我的瓶子。駕駛員發現了，說:“你怎么買了這東西?”“好玩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你知道這都是騙人的，也許還沒到家它們就都死了。”“啊?!” “你想想，它們都這么小，離開大海，又這么多只擠在一起，一路顛簸中，能有多少生機?”我羞愧得說不出話來，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它們是可愛的，頗具觀賞性，但它們的生命呢?我小心地問:“那我現在就放了它們罷。”“我們離開大海已經很遠了，這附近也沒什么適合它們生存的地方。”司機說完，就此沉默。我終于把它們帶回家了，就像司機說的，它們都死了。我是多么慚愧啊，懷著深深的歉意，我把它們掩埋在樓下的花圃里。我知道，我以后再不會買什么美麗的蟹公主，英俊的蟹王子了。

昨日看到桌上一只塑料的觀賞魚，有鐵珠子穿于其上，大約是鑰匙扣之類的飾品。仔細看，這塑料魚其實是裝著水的，水里竟然還游弋著兩條小金魚，還有五顏六色的沙子。我察看著塑料魚的各個角落，好像沒有任何缺口，應該也是這樣，否則水早就流光了。我問母親，這匙扣是誰的，回答是侄兒的，他此時正被父親帶去看病。我原想剪了這塑料魚，又怕生病的侄兒回來后傷心大哭。據賣魚人的話，它們可以在里面活十五天以上，而我們是前天才買回來的，也就是它們現在還很安全，再看它們正精神地游來游去，我想等侄兒回來后問清楚再說。及至晚上，我又看到觀賞魚，想起此事，趕緊拿起來看，只見稍大一點的那只倒翻著，已經死了。卻不見了那只小的，找了好久，才發現它在塑料魚的尾巴處，它實在太小了，幾乎混同于那些沙子，可憐它的身子已幾乎斷成兩截。侄兒很干脆地說:“扔掉。”我真后悔早晨沒有當機立斷剪掉塑料魚，讓可憐的兩條小魚出來呼吸新鮮空氣。站在垃圾桶旁，我猶豫著沒放手。這本不該死去的魚!

陽臺的洗衣池偶爾蓄些水，浸泡一些待洗的衣物，幾次看到跌落其中的小飛蟲，趕緊打撈起來，有幸運者慢慢蠕動，待翅膀干透后再度飛起。而更多的卻因為溺水時間過長或浸入的是含有洗滌劑的水而再不能醒來。蓄水擱置的時間太長了，就成了危險的“海洋”，讓不熟悉情況的小飛蟲迷路跌落而造成不必要的犧牲。我也曾想過把盆蓋住，以防跌落，但有時還是忘了，不免羞愧后悔一番。

想起一首小詩:“世人呵!暫時的花兒，原不配供在永久的瓶里，這稚弱的生機，請你憐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