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純　子

1

這么快，就到了歲末

這么快，就一切貧乏，止于想象

這么快，就順從頹廢，繳械夢想

這么快，就疾病纏身，絕望附體。

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在昨天的年度總結上

涕淚并下：時光呀，請慢些，再慢些，

請慢過一個

女人遲鈍的腳步，慢過她每字每句的懺悔

慢過她，剛剛蹣跚學步的詩歌。

2

這么久了，我還是不習慣在電腦上

打字，這幾乎成為我的難言之隱。

我病入膏肓的思維，至今找不到良藥。

我還是慌亂中，急急調回一支內退的

鉛筆，和一張離休的白紙，幫我

重新打開心扉，捅破那一層

可以重見天日的窗戶紙。

3

我一直不敢質問生活，我知道

那個幫我指點迷津的人，也已經

陷入迷局。前方永遠布滿水草，

暗藏玄機，

春天天涯咫尺，善于技巧的人們

移花接木，把春天嫁接到想象的陽臺

而我，卻把她安插在花瓶的墳頭。

4

世事難以預料：那個患恐高癥的人，

開始在登高中，尋找樂趣。而那個

暈血的人，卻在割腕中，樂此不疲。

黑燈瞎火中，戴白帽的女人，在臉上

張貼粉刺，緬懷青春。而絨毛未脫的

少年，卻極力模仿老成，滄桑感言。

愛情已經死去，我們很多人卻說

它還活著。生活還健在，可是它，

早已流產，或者嚴重變形。

5

不要再說愛了，這簡單的資格

我正在丟失，馬路上，能夠自由自在

說情話的人，曾經一度讓我羨慕。

我已經被這個城市軟禁，插翅難飛

并終日以尾氣和廢氣為食，心腸正在

結石，我已經發自不了肺腑，

所有給你的美好的果

它的內核正在腐爛

6

多次，按下電話號碼后，我總是

想不起來要和誰通話，就像對面過來的

一個人，他熱情招呼我，我卻總是想不起

他的名字，但我知道，我肯定認識他，

而且非常熟悉，但在三十五虛歲

我忽然思緒混亂，患上了短暫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