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江

陳　倉

看一條滔滔而來的江水

需要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

在吉安的一個高地

一株紅色杜鵑站在山崖之上

與旭日的一次交配

孕育的是一滴露珠

臨盆的卻是一條江

他的名字叫黃浦

這幾千萬春申氏的父親

他以水的名義深情地

經過一個個村莊三五片池塘

及幾萬畝田園風光

所有的炊煙、魚蝦及稻子

便懷孕了

春去秋來他經過的兩岸

稻香魚肥花紅柳綠

在西邊他遠行前的一次凝望

目光揮灑成淀山湖的無邊

一次日暮鄉關的小憩

留下朱家角這千年的水鄉

青浦、松江、奉賢

閔行、徐匯、盧灣

黃浦、虹口、楊浦、寶山

周家渡、外白渡、陸家嘴

這是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抹去的是歲月

抹不去的是血脈

他的左肩是過去

那口鐘雖然還在行走

但時間被定格成千種風格的建筑

他的右肩是未來

被造成了摩天大樓與迷人的燈火

他的手心還有一座塔

祭祀在一陣風后逝去的名字

其實。現在的碑已經不需要血與肉

只需要一只小鳥和一對翅膀

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世紀大道、船長一號

以及路邊的一朵白玉蘭花蕊里

都有一個不鐫劉名字的碑

來記錄我們的飛翔

在我們的血管里

他有時騎馬有時行船

起起落落平平仄仄

有時是黃道婆織染的一匹綢緞

有時又是一曲走街串巷的花樣經

更多的時候他滔滔向東

保持著一個歸海的姿勢

黃浦江，這個啼血杜鵑的兒子

行走在幾千萬春申氏血管里的祖先

讓我用114公里長十幾米深的水

怎么來形容你呢

如今你已經放下劍跨下馬

和平地來到吳淞口

那里有更寬更深的長江與東海

在等你一起揚帆

還有一群海鷗在東海的盡頭等你

等你把所有的水都流向它們的心

它們要用翅膀拍掉你身上的塵

洗掉你內心的黃

我們洶涌的父親黃浦江

需要所有的人都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