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是我唯一的解脫

　　如果肯努力，好日子也許在后頭，不過我們的好日子畢竟都只是自己的。離開彼此，是我們最好的解脫……
　　一
　　
　　蕭白每次辭職以后，都要回一次無錫，因為劉云從來不會拒絕收留他。
　　蕭白有劉云家的鑰匙。就像一只流浪的寵物，他每次回來都不需要事先打招呼，雖然他有劉云的電話。
　　房子是劉云的，還住著游瑪麗，游瑪麗是房客，所以即使回家的時候只有游瑪麗在，他也沒有必要客套，在這里，他是不必付賬的旅客。
　　這次已經(jīng)是第六次“回家”。不需要帶什么禮物，也不需要多說什么廢話，蕭白把行李放在劉云的臥室，就去衛(wèi)生間洗澡。
　　無錫今年的夏天特別悶熱，洗完澡，蕭白在小區(qū)的大排檔吃了一碗餛飩，疲倦和傷感就襲上心來，回到臥室，把沙發(fā)上的雜物扔到一邊，他就在沙發(fā)上蒙頭大睡起來。
　　凌晨一點，蕭白被劉云和游瑪麗進門的聲響驚醒，看到劉云6歲的兒子已經(jīng)在床上睡熟。蕭白懶得起身，躺在沙發(fā)上假寐。劉云進臥室看到他，也并沒有什么驚奇，只是再出去和游瑪麗洗漱時，動靜輕了許多。
　　等劉云回來躺在床上，蕭白才繞過孩子，撲在劉云的身上。
　　劉云說，我知道你醒著，也不去和游瑪麗打個招呼，眼里太沒人了。
　　蕭白不說話，解開劉云的內(nèi)衣繼續(xù)動作。劉云消極地配合著，嘴里卻說，這次去上海，搞到新的女人了嗎？蕭白說，全是廢話，如果搞到了，我還能回來嗎？
　　早上再次醒來，劉云在熟睡，蕭白踱步到游瑪麗的門口。這里的習慣是睡覺從來不鎖臥室門，他看到游瑪麗也在安睡，頹廢中帶著一些可憐。蕭白在心中嘆到，舞女的生活真不是人過的。
　　
　　二
　　
　　兩年前，蕭白在無錫成為無業(yè)游民，蘇州的父母在被蕭白隱瞞了半年以后，才知道他已經(jīng)離婚失業(yè)，所以父母給蕭白寄了2000元錢，希望他盡快回到蘇州。父母之所以給蕭白寄錢，是因為他們聽說，蕭白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前妻，只留下了房子，而那房子，也因為他的奢侈浪費抵押給了前妻。
　　收到2000元匯款以后，蕭白琢磨還可以在無錫再逗留一些時間，因為他不愿意很快回去接受父母的數(shù)落。他巴望著，最好能用這2000元起步，就此開始新的生活和事業(yè)。
　　然而能讓蕭白靜下心來從事的工作太少了，在潛意識里，他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品牌經(jīng)理。所以，白天仍然是看書逛街，夜晚寂寞時，還是要去聲色場所尋歡。
　　新開張的拉斯維斯有艷舞，蕭白從報紙的廣告上看到了劉云嫵媚的照片，立刻決定去會一會這個眼睛長得有些像許還幻的女人。
　　蕭白是聲色場里的老手，在給劉云獻了一束紫羅蘭以后，順當?shù)匕褎⒃蒲埖阶约旱淖簧?。還沒說上十句話，劉云就同意和他去開房。
　　那個賓館只有兩星，劉云在脫衣服的時候，調(diào)侃地說，看你的作派，還以為你會帶我去半島酒店呢。蕭白說，半島我以前經(jīng)常去，只是目前我們的關(guān)系還沒有達到那個水準。
　　蕭白在床上很快地落敗下來，凄楚就掛在了臉上。劉云說，你好像有心事，喝點水，再來一次。
　　這一次，終于水乳交融。
　　
　　三
　　
　　第二天醒來，蕭白準備離開的時候，劉云說，以后還來找我嗎？蕭白說，我現(xiàn)在離婚失業(yè)，準備去投奔在蘇州的父母，所以這次是最后一次。
　　劉云想了一下，說，干嘛投奔父母，為什么不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蕭白老實地說，你可能不相信，我現(xiàn)在在無錫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今天花的錢，都是父母給我的匯款。
　　劉云咯咯地笑，然后說，我有房子，正好缺一個房客，你可以來我這里租住。蕭白說，租金多少？劉云說，干嘛總談錢，你明天過來看一下，如果滿意，房租好商量。
　　蕭白本來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可是在車站準備買票的時候，腦海里突然就浮現(xiàn)出劉云說“再來一次”時霧蒙蒙的眼睛。于是他果斷地轉(zhuǎn)身，直奔劉云家去。
　　房子是三居室，劉云帶蕭白看了那間臥室，里面雖然干凈，卻空無一物。蕭白的心中有些忐忑，他想說，我明天再答復(fù)你，卻看到游瑪麗正好去衛(wèi)生間洗漱，腦袋立刻像被電流擊中，于是說，好吧，房間你打掃一下，我下午就把自己的床和家具搬過來。
　　蕭白雇的車只夠放下衣柜，所以他只好勉強地把床墊塞進車里。
　　忙碌一番后，劉云看著床墊呵呵發(fā)笑，說，從來沒有見過只搬床墊的房客。蕭白說，以后你就習慣了。話還沒說完，人已經(jīng)把劉云按在了床墊上。
　　
　　四
　　
　　這樣纏綿的日子過了半個月，蕭白身上的錢只夠買無錫到蘇州的車票，工作仍然沒有著落。父母來電話催促他馬上回去，蕭白對劉云說，房子你先給我留著，我先去蘇州騰挪，有機會還會回來的。這一次，劉云沒有反對，眼睛里也沒有霧蒙蒙的水氣。
　　3個月后蕭白回來時，發(fā)現(xiàn)劉云已經(jīng)把衣柜和床墊都搬到了自己的臥室，而他的房間，變成了餐廳。蕭白略有不滿，說，為什么這樣？劉云說，你連一次房租都沒有付過，我當然有權(quán)力處置你的東西，以后你住我臥室的沙發(fā)就可以。蕭白不再反駁。
　　“家”里的人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能湊齊。劉云6歲的兒子什么都不懂，看到家里這么多人，反而非常開心。游瑪麗負責做飯，劉云說，因為她已經(jīng)減免了游瑪麗的房租。
　　一個禮拜天，劉云帶兒子上街，蕭白終于有機會對游瑪麗說，你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瑪麗說，從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了。蕭白說，那劉云她知道嗎？瑪麗說，我當然不會和她說。蕭白說，那就讓它成為一個對劉云來說永遠的秘密吧?，旣愓f，我無所謂，反正我們都知道對方是什么人。蕭白說，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覺嗎？瑪麗鄙視地說，有啊，你從老板變成了面首。蕭白氣急道，你倒是沒變，始終只是一個玩物！
　　當天下午，蕭白就離開無錫，返回蘇州繼續(xù)找工作，沒有和劉云打招呼。
　　這樣的反復(fù)一共進行了五次，每次，都是劉云接納他，而游瑪麗刺痛他。
　　
　　五
　　
　　從劉云的外表來看，她絕對不像是29歲，而蕭白是經(jīng)歷過許多女人的人，加上他已經(jīng)上了劉云的床，所以自然知道劉云的風光不再，然而他還是牽掛著這里，原因是他不相信，游瑪麗竟然經(jīng)過千回百轉(zhuǎn)后又和他住在了同一個屋檐下。
　　第一次見到游瑪麗，是蕭白以品牌經(jīng)理的身份去上海出差的時候，招待蕭白的廣告商為了討好他，使出了各種伎倆，其中包括安排蕭白認識了艷舞女郎游瑪麗。蕭白并不是清高的人，風塵女子他經(jīng)常接觸，但是對于客戶介紹的女人，蕭白一直理智地退避三舍。
　　游瑪麗曾經(jīng)在蕭白的房間為他單獨跳過艷舞，也多次陪蕭白去夜店買醉，可是他就是沒有上她的床?？v然這樣克己，蕭白的業(yè)務(wù)還是出了問題，他堅決地支持那個老板并不看好的上海廣告商，結(jié)果花費了100萬廣告費，做出來的廣告卻始終沒能進入強勢媒體。
　　有人向老板舉報蕭白和上海的廣告商不干凈，蕭白雖然沒有收一分錢，卻因為業(yè)務(wù)的失敗而無從辯解。老板把蕭白調(diào)到業(yè)務(wù)部做普通業(yè)務(wù)員，而此時，蕭白妻子又收到了許多他和游瑪麗在聲色場所尋歡的照片，盡管蕭白一再解釋自己和游瑪麗的關(guān)系，妻子還是提出離婚。蕭白離婚后的第二天，就從公司辭職，本來想找機會東山再起，卻因為在業(yè)內(nèi)惡名遠揚，從此一蹶不振。不過，游瑪麗眼神里的繾綣，蕭白從來沒有忘記過。
　　
　　六
　　
　　所以3年后蕭白再見到游瑪麗的時候，蕭白的內(nèi)心是復(fù)雜的，但是他明白，一個失敗的男人沒有資格去報復(fù)和自己有過瓜葛的女人。
　　
　　蕭白不清楚自己對游瑪麗的情愫，但是內(nèi)心有一種暗示：他和游瑪麗有緣。
　　蕭白惦記著333號房子，也許并不是因為劉云，也不僅僅是因為游瑪麗，而是由于這里彌漫著糜爛的氣息。
　　在他第一次搬進來以后，本來有機會和游瑪麗同床，在蕭白的心里，他覺得自己上了游瑪麗也沒有什么不可以，因為自己已經(jīng)因為她倒霉，占有她只是對自己的一種補償。
　　那天，劉云讓游瑪麗給睡在床墊上的自己和蕭白送茶，游瑪麗進來以后，看到蕭白正在給劉云按摩，于是就說，劉姐，我也累了一天了，誰幫我按摩??？劉云立刻嬉笑著說，那我把蕭白讓給你。蕭白勉強地照顧游瑪麗的時候，兩個女人一直談?wù)撝裉靹偮牭降狞S段子。其中說到，一個客人吹噓自己那玩意的長度，蕭白立刻說，那有什么了不起，我比他還強呢。劉云說，吹牛，有本事把你那家伙拿出來，讓游瑪麗看看我是否在小看你。游瑪麗紅著臉不說話，蕭白思索半天后，說，看就看，說著就準備脫去自己的內(nèi)衣。游瑪麗低著頭羞澀地離開，沒有再回頭。
　　
　　七
　　
　　蕭白那天因為沒有得到齊人之福，一直燥熱難耐，夜里趁劉云熟睡的時候，進入游瑪麗的臥室。等他撲到她身上時，才發(fā)現(xiàn)她也并沒有睡。她說，你干什么。蕭白說，現(xiàn)在這樣，你們兩個已經(jīng)默認我可以和你一起，況且我已經(jīng)因為你失去了那么多。游瑪麗說，你自己無能，怎么能怪我，我也是因為你，才不得不離開上海來這里。
　　蕭白說，既然你不記掛我，為什么會失眠？游瑪麗說，我為你的孤單而難過。
　　蕭白還要動作時，游瑪麗喊道，滾蛋！蕭白終于屈辱地離開。
　　
　　八
　　
　　這次“回家”，劉云對蕭白的態(tài)度非常冷淡，蕭白再次向劉云求歡的時候，劉云說，有點男人樣，有能耐，就再去強奸游瑪麗吧。蕭白終于萎縮。
　　趁劉云不在的時候，蕭白在游瑪麗的枕頭底下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愛你是我唯一XcoVeSbbzDS0mOu4WHRWlQ==的解脫。
　　半夜躺在沙發(fā)上，蕭白期待著游瑪麗會來迎合自己，不過對面臥室傳來的聲音卻讓他有要發(fā)瘋的感覺。
　　那是兩個男人和游瑪麗一起歡愛的聲音，粗重的喘息聲中，夾雜著游瑪麗放浪的大笑。蕭白只聽清楚一句話，游瑪麗說，誰堅持的時間長，我今天就給誰免單！
　　蕭白永遠地離開了333號，直到他回到蘇州，才發(fā)現(xiàn)包里有一張游瑪麗給他的紙條，上面寫著：
　　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你永遠離開這里。當初我設(shè)計讓你失敗，就是想讓你離婚，無奈你回到我身邊時，已經(jīng)太晚了，我們都不再是自己，也就沒有必要相知了。如果肯努力，好日子也許在后頭，不過我們的好日子畢竟都只是自己的。離開彼此，是我們最好的解脫……
　　責編/畢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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