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講官話講大白話

劉學洙

1950年11月20日,貴州省農民代表大會在南廠兵營省軍區大禮堂開幕。第二天,《新黔日報》報道了會議消息,楊勇、蘇振華等領導同志為大會主席團。這天報上刊登了一篇開幕詞。今天讀之,真覺得大開眼界,耳目一新。那是多么打動人心的好文啊!請讀幾段原湯原味的文字吧:

“開這樣一個會議,在貴州,從開天辟地以來,是第一次。這在貴州人民的歷史上,劃了一個新時代。過去,國民黨反動派在貴州當權作惡的時代,我們種田的窮人,我們干人,我們勞動人民,是受人欺壓受剝削的,是當奴隸當牛馬的,天天流汗做活路,從早到晚,日曬雨淋,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卻吃不飽飯,穿不上衣,吃不上鹽巴,還有餓死凍死的,在那個時代,我們這些受人欺壓、受人剝削的人,能不能像今天這樣來開一個全省的代表會呢?完全辦不到的。”

“貴州的老百姓為什么這樣窮苦?這是不是命里注定的?不是。是不是因為貴州自然條件差,水淺地皮薄,無產不豐富?這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廣大農民受盡封建勢力和種種剝削,所以窮苦。廣大農民向地主交租交押金,借錢付高利,過年過節送禮物,替地主白干活不得工錢,還曾經受鄉鎮長,保甲長派兵派款的敲詐勒索。”

“反封建斗爭就是向封建敵人打仗。打封建敵人要講究打法和步驟。封建敵人中有種種人,要著重打哪些人呢?要著重打土匪頭子和惡霸分子。土匪頭子和惡霸地主是封建敵人中的骨干和頭腦,是當權派。打狼要對準它的腰桿給他一扁擔,它腰桿被打斷,走不動了就好收拾它。古人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把馬打到,把王捉住,剩下來的敵人就好收拾了。土匪頭子和惡霸分子就是封建敵人中的“腰桿”和“頭腦”。先打下了土匪頭子和惡霸分子,其余的封建地主難以頑抗,難以作亂。”

你看,開幕詞把反封建斗爭的意義,方針、打擊重點、策略,通過樸實的語言不都講了嗎。一句官話也沒有,全是大白話,貼心話。

這次省農代會是為徹底完成清匪、反霸、減租、退押、征糧五大任務,為第二年開展土地改革作準備的直接面向農民代表的一個重要會議。省委書記蘇振華稱它是“在共產黨毛主席領導下,召開的翻身解放大會”。當時《新黔日報》還刊登一小通訊《開天辟地第一夜》,報道11月23日晚上省委省政府歡宴全省農民代表的盛況。宴會間,農民代表雙手捧著酒杯,直送到蘇振華、楊勇等領導同志嘴邊,邊敬酒邊唱歌:“天晴了、天亮了,共產黨來了……”蘇振華當場禁不住流下了熱淚。

后來,聽當年省委秘書長閻學增同志說,當晚,蘇振華高興得喝醉了,回到宿舍后大哭,他說我母親一把鋤頭不知用了多少年,現在我們生活這么好,沒有共產黨,我們這些人會有什么作為,恐怕想當一個好的農民尚不可得!千萬不可忘本啊!

聯系這些背景,就知道,如此隆重的農代會上開幕詞,為什么會那么樸實動人。

讀這篇60年前的歷史文獻,回顧大躍進時期刮起的浮夸風,“文革”期間的“假太空”,以及今天尚存的某些大話套話空話,就知道講話寫文章決不僅是語言文字問題,文風是黨風和學風的表現。在紀念共和國成立60周年,紀念貴州解放60年的今天,讓我們重溫一下解放初期優良的文風與學風,應該是很有裨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