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河流(外一篇)

徐榮木

在印度，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流淌著一條神圣的河流，那就是有女神美譽的恒河。

恒河發源于喜馬拉雅山山脈的冰天雪地，全程2500多公里，從印北高原順流而下，奔騰不息，一途經瓦格納西市，再由南向北逆轉直達孟加拉灣。這段不尋常的逆轉，在印度人看來卻是神圣神奇神秘的象征。據說，每個印度人一生中祈盼到恒河進行一次沐浴，以洗滌人們前世今生的罪孽，死后在河邊用一堆木柴，一縷青煙天葬了事，靈魂隨著煙云裊裊上升，骨灰撒入恒河，人生就獲得圓滿了。這奇特的現象，撥動著我們的心弦，吸引著我們的腳步，總是想去探個究竟。

抵達恒河岸邊時，天才蒙蒙亮，雖然印度的隆冬不太寒冷，但站在河邊，卻是絲絲冷意襲懷：岸邊地面上，七零八落地躺著一些人，分不清男女老幼，一不留神就可能絆你一跤。這些人也許是一群無家可歸面臨疾病威脅和饑餓折磨的流浪者，也許是從印度四面八方趕來沐浴恒河之水，期待靈魂超度的朝圣者。

河面寬闊，波瀾不驚，兩岸風景截然不同。西岸是沿河老式建筑，高高的神廟，富人的宅邸。幢幢別墅依岸而建，布局緊湊，錯落有致，也相當壯觀，猶如意大利的威尼斯水城，東岸卻是一片荒漠，水草叢生，幾只蒼鷹在那兒盤旋翱翔。可能是印度人喜歡面朝東升的旭日進行晨浴，一覽無余，故不建一幢房讓視野阻擋，如此一來，東西兩岸就出現了巨大的反差。

河水緩緩地流淌著，水面上漂浮著水草、木屑等雜物，偶爾，還會飄過一盞又一盞的花燈，小小花燈想必盛滿放燈人的心愿，花燈在渺茫的河面上閃爍，充滿詩情畫意。遠方冰山雪水的氣息早已蕩然無存，水此時已經是溫熱的洗澡水一般。岸邊靜靜地泊滿了許多搖櫓的小船，一字兒排開，船工在艙中小憩，見客至，忙招呼不迭。我們租了一葉扁舟緩緩地在河中蕩漾。憑河臨風，幾分虔誠，幾分神秘。此刻，一些河上的流動小販就會駕船飛快地靠攏過來，艙面擺放著一些印度制作的小工藝品，雙手比劃著，祈求客人能購買其貨物。

天漸漸亮了起來，岸邊晨浴的人們不斷地增多，綿綿河岸臺階上站滿了數以千計的人，他們有的對著恒河祈禱，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在額前比劃出各種虔誠的手勢：有的取恒河之水從頭澆到腳；有的面朝冉冉上升的太陽長跪不起。寒冷算什么，辛苦算什么，為了心中的信仰，為了靈魂的凈化，一切不在話下。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有錢沒錢，無論等級高低，到了恒河皆一視同仁，都寬衣解帶身浸恒河，形成了一道男女同浴的壯觀風景。此一刻男人往往只剩下一條內褲，女子多是穿著沙麗，把身軀慢慢潛入水中，嘻嘻哈哈在河水中沉浮、撲騰，這喧鬧景象沒人懷疑此處乃是全球最大的洗浴場所了。他們相信，這心上的神圣河水定會讓他們洗去罪孽，洗來健康，洗出希望。

船兒繼續前行。忽見岸邊燃起幾處篝火，一撥撥工人把一根根木頭堆成小山，一具具亡者的軀體被火焰燎燒，黑色的煙火在空中形成了一團團云霧，空氣中仿佛彌漫著刺鼻的灼熱氣息。陪同的楊女士告訴我們說，這就是印度的天葬。有錢人燒好木料，無錢人燒差木料，好木料煙少而白，差木料煙多而黑。

也許是我們少見多怪，但如此習俗還是令我們開了眼界。其實任何一種習慣都是與當地人的文化背景和信仰有聯系的。天葬對印度人來說是一件神圣的事。在這里，你聽不到親人的哭聲，看不到悲傷的人們，在印度教看來，生命是輪回的，靈魂是不滅的。死亡僅僅是走向下一世的通行證，并不代表生命的終結。人死后將骨灰撒入恒河中，這樣人的靈魂就可以升天了，是值得慶幸的。因此，面對死亡，沒有恐懼，沒有嘆息，沒有傷悲，他們心中十分坦然自若。

印度的素食

去印度之前，我在網上瀏覽了一下印度的概況，獲知印度三分之二的人都吃素，我想這大概和民族信仰有關，印度教主張“萬物有靈”，反對殺生，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由于人很少去傷害生靈，以致牛羊狗在大街上橫行的場面屢見不鮮。

我想，世上素食總是大同小異，不會有多大的差別，于我來講應該是能夠接受的，因為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升，我們一部分人不也在倡導素食主義的健康生活新理念嘛。

未曾想，我們抵達印度新德里的第二天中午，參加印方舉辦的一個歡迎酒會，吃的就是素齋。印方參加官員的規格不低，前內政部長也到場了，并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致辭。我方除代表團成員外，我駐印使館文化參贊謝東先生也出席了，馬拉松似的儀式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肚子已饑腸咕嚕鬧個不停，宴會也開始了，雙方共十余人圍著一張大桌子，擺上十幾個盤子，期待上菜共進午餐。

所謂酒會，其實沒有酒，以茶代酒。我想，可能酒屬于葷的范疇。首先上茶，中國式的紅茶，之后是一小碟剝皮花生米，另一道是油炸菜丸子，比櫻桃略大些，外焦里嫩，菜丸子大概添加了不少用各種香料配制而成的咖喱粉，滋味有些怪。我們飲食喜清淡，這東西味道太濃烈，可因為饑餓的緣故，我還是嘗試了一下，一口一個，入口即酥，可惜一盆丸子僅二十來個，三下兩下就難以為繼了。吃完兩道茶點就正式上菜了，菜肴由會場旁自各小食堂燒制，典型的印式制作，仍是以素食為主，唯一一盆土豆燒咖喱雞塊沾點葷。其他不妨羅列如下：一盆雜七雜八混合的菜糊，一疊生切洋蔥片拌咖喱粉，一疊饃，一碗摻和咖喱的米飯。我們以為還有什么大餐上桌呢，期待了半天什么也沒有出現，肚子還沒有填飽就結束了，這就是印度人的公務招待。

事后，我詢問使館謝參贊，他告訴我，印度人一般中午吃得又少又簡單，晚飯相對講究點，從七八點鐘開始吃，持續到十點左右，吃完就睡覺，這是多數印度人的生活習慣。我忽然明白了一個思考已久的問題，大多數印度人吃素，長年吃素導致人身形瘦小，性格溫良，不主張暴力，但基于這種飲食結構與生活習慣，他們到了老年仍不乏有肥胖者的。

印度人的素食除了菜肴，還有添加各種色彩的糕點，大概是“秀色可餐”吧，這類花花綠綠的糕點基本上都是甜素食。

熱愛食油膩的甜點還可以理解，素食也喜歡油炸一下。有一次，我們在一家賓館就餐，就發現花菜被面糊沾一下進行油炸，外觀像魚肉丸子，一口咬開方知道里面是花菜炸的素食。

確實，印度人盡管吃魚肉少，但他們酷愛吃油膩的甜點，吃油炸的食物，這些東西雖是素食卻不乏熱量和脂肪，與我們的飲食習慣不同，印度人的素食讓人食之不忘，

(插圖張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