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的和在意的

周海亮

整整一天,女人悶悶不樂。她想這么重要的日子男人怎么能忘掉呢?他可以忘掉自己的生日,忘掉她的生日,甚至忘掉兒子的生日,但惟獨不能忘掉如此重要的日子。幾年前的今天,她與他喜結良緣,從此走進同一個屋檐,世界上有比這更浪漫的事情么?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么?可是她的男人,竟然無動于衷。

昨天晚上她就提醒過男人。她說你不覺得明天有些特別嗎?愚鈍的男人想了想,說,可能會變天?女人扭了頭,氣嘟嘟不理他。剛結婚的頭幾年,男人還記得這個日子,會買一枝玫瑰送給女人,可是幾年過去,男人手上的那枝紅玫瑰,就變成一捆物美價廉的大蔥,卿卿我我的情話更是全都拋到了爪哇島。女人心里有些忿恨,竟然嫁給了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女人走出公司,才知外面已經變天。地上鋪了薄薄一層積雪,又起了風,雪花們打著旋兒,直撲女人的臉。天氣奇冷,寒風扎進皮膚,扎進骨頭,女人抱住雙肩,打了兩個寒顫。家離公司并不遠,可是就這樣走回家的話,女人想,一場感冒怕是注定逃不掉了。說不定,還會摔幾個結結實實的跟頭。

忽然,遠遠地,雪地里走來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高高大大,走得很快。女人就笑了。她知道那是男人。只憑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就能夠準確地將他的男人同別的男人區分開來。她知道男人接她來了,帶了傘,或許還帶了一件大衣。

果然,一分鐘以后,男人站到她的面前。男人圍了很厚的圍巾,抱了很厚的上衣,戴了很厚的帽子,頭發眉毛全都變成了白色——如同從天而降的圣誕老人。

幫女人穿上大衣,系上圍巾,戴上帽子,男人嘿嘿笑著,說這么冷的天,這么大的雪,知道你不好往家走,來接你。女人說沒這么夸張吧?別人看見會笑話咱們的。男人說誰會笑話呢?變了天,丈夫來接他的妻子,不是很正常嗎?女人不再說話,攬過男人的胳膊,陪男人一起往家走。

路上女人一直在想,在意結婚紀念日,早早地為她買一枝玫瑰花重要呢?還是在意她怕冷怕感冒,從家里帶了大衣過來接她重要呢?前者無疑是浪漫的,是討女人喜歡的,卻不過是一種形式;后者才是現實的,既能夠表達男人對她的愛戀,又能夠給女人從身體到內心的溫暖。那么,木訥愚鈍的男人,其實也并不那么可恨吧?他忽略的是形式,在意的是內容;忽略的是浪漫,在意的是呵護。其實,結婚紀念日與千百個普通的日子沒什么不同吧?只要他真的對你好,只要他真的在意你,呵護你,那么,生活里的每一天,都可以當成結婚紀念日吧?

而回到家,女人卻驚喜地發現,茶幾上的梅瓶里,竟然插著一枝嬌艷欲滴的玫瑰花苞!女人樂了,說,我還以為你真的忘記了。男人說我的確真的忘記了。不過,就在一個小時以前,當我翻看日歷的時候,發現了你寫在日歷上的記號……其實很簡單,如果我忘記了,你提醒我一下,不就行了嗎?

女人笑了。她想還真是這樣呢!假如,你大大咧咧的男人忘記了某個重要的日子,你提醒他一下,不就行了嗎?一個人生悶氣,有些太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