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花開的聲音

何 菲

男人原以為和她只有關身體,而忽略了心也是裝在身體里的。

有婚姻,感覺自己會忠于家庭,卻寂寞著的男人,通常會做些什么呢?

開春,妻子去美國。夏末,男人在夜宴上認識了美眉。

斛籌交錯間,他看到她象牙白的小瓜子臉上沒有表情,只在偶爾喝一口酒時,流露出一抹寂寞。

漸漸,他掃過去的眼神就多了。

美眉不是沒有感覺。多數男人看過來,如貓貪魚,而他,似乎是寂寞與寂寞的守望。

男人聽到自己心里有花開的聲音。如此就交往了。從散席兩天后處心積慮的短信,到約群體K歌,到單獨晚餐,一條龍的曖昧進程天衣無縫……這樣的誘惑,不是他本意,卻是駕輕就熟。

那夜,男人送美眉回家。她下車后,他滴的鎖了車門,也跟了上來。她沒回頭,也沒反對。城西的錯層公寓里天堂鳥熱烈地開著,幽藍的床罩讓人情不自禁地,想陷下去。

進門之前,男人還是猶豫的,進門之后,猶豫就來不及有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巍然不動地面對誘惑,特別是一個有了婚姻,還在寂寞著的男人。

事后,男人抽煙,緘默,只恐慌著她會不會跟自己要婚姻要承諾,這是已婚男人最頭暈的事。沒等她開口,他第一次談到婚姻,艱難地說,我太太在美國,還有兩年半就回來。

在把誘惑經過之后,才想到后果,然后設防,緩緩退卻,這也算是熟男的路數。美眉便說,和他不過是因為寂寞,她不當真,請他也不要。她不做兩女奪一男的游戲。太委屈,像譚詠麟和他的兩個女人,三人都太辛苦。

由她來聲明歡與愛的界限,男人自是心曠神怡。以后的日子常相守,兩份寂寞湊在一起便抵消得無影無蹤。

可是,對于有些人來說,做愛與相愛的距離其實是滿近的,當發現時又晚了。黑夜里,男人反復告誡自己:和妻子,是心靈的偎依,和美眉,只是消磨一些寂寞時光而已。

有次妻子打電話回家,美眉睜著清澈的眼睛,看身邊的男人跟妻子說話,有些恍惚。

妻子說,老公,圣誕我回來看你好不好?

男人說,好啊。人也雀躍起來。

悄悄地,美眉去了衛生間,光腳走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像只悄然退場的貓。

男人揪了一下心。話就沒了倫次。

快速掛了電話,去衛生間,看見她呆呆的依在洗手盆前。男人過去擁她入懷,那聲對不起藏在心里,她鉆出來,哭了:我真的不愛你,可是我的心,怎么疼了?

男人原以為和她只有關身體,而忽略了心也是裝在身體里的。這樣的結局不是他向往的,卻在漸緊漸亂的糾結中,牢牢的,抓住了他。

兩年半的限定逐漸模糊。男人感覺妻子只是一個想象中的人物,漸漸失去了生活的具體……

男人妻子沒有選擇黑夜回家,她是在白天直接打電話給美眉的。

在樓下的星巴克,美眉一眼看見她,端端地坐著,看似悠閑,內心的僵硬卻一覽無余。

他妻子說,我們三個之間關于愛,都成了后話,打電話讓他過來吧。

男人僵在咖啡店門口,倒是妻子向他招手。才兩年多沒見,就不認識啦。

男人逃也不是留也不是。

妻子說,世上沒幾個男人耐得住三年的寂寞,我不會怪你。怎樣選擇,是你的權力。一直是他妻子在說,美眉發現,在一樁婚姻面前,不該的愛情再怎么茁壯,都會失

語。

要么你帶她走,要么你跟我走。他妻子起身,倨傲的離去。

男人看著美眉,很久,那聲對不起,終于說出了口。

只能這樣了。兩年多的愛情大幕謝得干脆。兩天后,一輛貨運出租車把美眉的東西送了回來。她忽然想起一句話,男人的愛情,在兩種時候最靠不住,一種是寂寞,一種是貧窮,后一種不見得有道理,但是,他屬于前者。

一個月后,美眉去酒吧喝酒,遇見男人,黑暗里,兩人遠遠站著,看著,然后,美眉掉頭離去。

一口氣跑下18層樓,美眉忽然哭了,她的世界,沒有他之后,顯得那么枯澀。

蕩到半夜回家,在樓下,美眉看見男人的車,他站在月光下抽煙,一地煙蒂。見美眉,他扔了半截煙,一把抱過來說:如果你愿意,我們今后就一直在一起吧。我離婚了。

美眉的眼淚,噴涌而出。

許久,她忽然問他:你是怎么解決的?

男人答得平靜:那次星巴克她只是在擺飚勁,她在美國其實早有人了,這次回來本就是與我辦離婚的。

那你呢?

時機不成熟時,不要將自己的底牌亮出來,更不要站得高高地說:我要離婚!——現在由她說出來,不是很好嗎?

她看著他言之鑿鑿,心想著他走的這盤棋:若選擇妻子,是長信于人,若選擇美眉,是長情于人。若放棄妻子,是追求真愛,若放棄美眉,是矢志不渝。他永遠不會受硬傷。

輕輕掙脫開男人的手,美眉說,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