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我爸爸

曹景建

樂樂，胡說什么呢，電視里哪有爸爸呀。

劉大寶在工業園區旁邊開了家小飯館，因為工業園區的工人很多，而且他定的飯菜價格又不高，所以生意很不錯。

這天下午2點多鐘的時候，忙活了一中午的劉大寶，剛打掃完衛生，累得渾身像散了架似的。眼瞅著吃飯的顧客都走了，就坐在大廳里，端起茶杯喝起茶來，閉目養神。這時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媽媽，我餓!”

劉大寶睜眼一看，只見門口站著一個長相十分漂亮的年輕女人，正領著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在門口向里瞅著。劉大寶連忙走過去，問：“妹子，吃飯嗎?”

那女人斜眼看了看店內，搖了搖頭，便要拉著小男孩走開，可那小男孩一下子哭了：“媽，我餓，我餓嘛!”

劉大寶看不下去了，于是說：“妹子，這是你的孩子吧。看他餓成啥樣了?？?，進來，讓孩子吃飯吧!”

女人臉紅著，低著頭說：“老板，不瞞您說，我身上……身上沒有錢。”

劉大寶這才仔細打量起身邊這個女人。她穿著雖然樸素，但也十分得體，看她那拘謹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乞丐啊。這時，那小男孩哭得更加厲害，從他的臉色上來看，就知道好久沒有進食了。劉大寶心一軟，脫口說道：“沒事的，進來吧。我免費給你們做碗面條，看把孩子餓的?！?/p>

女人聽了，臉上頓時露了笑意，感激地對劉大寶說：“老板，謝謝你?！边@才領著那個小男孩找了個靠墻角的地方坐了下來。小男孩見有吃的了，這才止住哭，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盯著掛在墻上的電視看了起來。

很快，兩碗熱騰騰的炸醬面端到了母子面前。女人推辭著說：“老板。一小碗就好，兒子吃點就行了?！?/p>

劉大寶笑著說：“妹子，別客氣，我看你臉色也不大好，肯定也餓了。你們一塊吃吧?！?/p>

那女人眼里亮閃閃的，哽咽著說：“老板，你真是個大好人?！?/p>

“你叫什么名字?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劉大寶好奇地問。

那女人警覺地看了一眼劉大寶，小聲說：“我叫紅蓮，家在輾固縣?！闭f完便不再言語了。

不一會兒，母子二人就把兩碗面吃完了。突然，小男孩指著墻上的電視大聲叫道：“爸爸，爸爸!”那女人忙抬頭看電視，頓時喝道：“胡說八道，哪有什么爸爸!”

劉大寶聽到小男孩喊爸爸，也馬上抬頭看了一眼電視。原來電視里正放著區電視臺的新聞，畫面正播著曙光電子廠的老總于誠的講話。電視鏡頭中的于誠正在向廠里的中層領導做一個重要的規劃報告，鏡頭里的于總意氣風發，聲若洪鐘。

劉大寶一聽小男孩喊爸爸，馬上就警覺起來。為啥?這電視鏡頭里的于總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親姐夫，小男孩對著電視喊爸爸，這還了得?自己姐姐只有一個女兒，什么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兒子?

劉大寶走到小男孩身邊，輕聲輕氣地問：“小朋友，電視里有你爸爸嗎?”小男孩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說：“嗯，爸爸!”說著指了指墻上的電視。

紅蓮拍打了一下小男孩：“樂樂，胡說什么呢，電視里哪有爸爸呀，你怎么亂喊!”

那個叫樂樂的小男孩不服氣地爭辯：“就是爸爸嘛!”

紅蓮不好意思地對劉大寶說：“老板，沒事，樂樂瞎喊呢!對了，老板，我吃了你的飯，也不能白吃，這樣吧，我給你干點活吧?！?/p>

劉大寶剛想擺手拒絕，但眼珠子一轉，馬上答應下來：“好，好，要不你幫我到后面的廚房擇菜去吧!”紅蓮點了點頭，跟著劉大寶進了廚房。

待安頓完那對母子，劉大寶心里一下子涼了?？茨桥碎L相如此年輕漂亮，小男孩又對著電視機喊姐夫為爸爸，難道這里面有鬼?想到這里，他撥通了姐姐的手機。姐姐劉美鳳聽弟弟一講，說道：“弟弟，你開什么玩笑?

劉大寶著急地說：“我的傻姐姐呀，我能騙你嗎?你還記得前些年姐夫不是到幾百里之外位于輾固縣的分廠當過幾年的經理嗎，當時就有人舉報給總廠說姐夫當時在本地找了個女人亂來……”

劉美鳳打斷弟弟的話：“后來不是查明了嗎，邪是人家污陷你姐夫呢。這事情早有定論，可不要瞎說!”

劉大寶嘆了口氣：“俗話說空穴不來風，為什么人家偏偏污陷姐夫，我想他當時肯定有鬼。雖說當時沒有查出什么來，你能保證不是姐夫做的工作很隱蔽，沒讓別人抓到把柄?再說了，這個女人就是來自輾固縣，而且從那個小男孩的年齡推斷，剛好和姐夫前些年在分廠工作的時間相吻合。我說了姐姐你可別生氣，依我看，紅蓮很可能就是姐夫藏在外地的二奶，那男孩就是姐夫的私生子。哼，現在有錢人出這種事太正常了!你不是說姐夫經常去分廠出差嗎，他明里說是工作需要。依我看，其實是去探望這對母子了?！?/p>

姐姐一聽，頓時嚇了一跳，弟弟說得也在理啊，于是說馬上趕過來。

劉美鳳趕到店里，劉大寶神秘地說：“剛才我看那個女人極力掩飾，可他兒子明明沖著姐夫喊爸爸，一個小男孩可不會說假話呢!”說完，他便讓姐姐坐在大廳，他自己領著兒子到廚房，借口讓樂樂陪自己兒子玩過家家。那女人一聽，滿口答應了。

接著，劉大寶把樂樂哄著帶到辦公室，當著姐姐的面問：“小朋友，你媽媽帶你來這里干什么呀?”

樂樂說道：“找我爸爸?！?/p>

劉大寶又問：“剛才電視里是不是你爸爸呀?”樂樂聽后，點了點頭。

問完話，劉大寶就讓樂樂和兒子玩去了。劉美鳳眉頭一下皺了起來，狠狠地說了句：“于誠難道真的在外面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劉大寶嘆了口氣，帶著姐姐在廚房門口偷偷地瞅了一眼那個叫紅蓮的女人，小聲問：“姐，你覺得你有她年輕漂亮嗎?”劉美鳳搖了搖頭，說道：“這女人不會真的和于誠有啥瓜葛吧，可我以前怎么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呢?”

“我平時說你傻，你還不承認。姐夫又不是傻子，能笨到讓爾發覺?”劉大寶不屑地說道。

劉美鳳聽后，緊張地問：“大寶，事到如今該怎么辦?”

劉大寶想了想，說：“如果抓不到證據，姐夫肯定不會承認。這樣吧，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說店里有急事，讓他來一趟。到時我們抓個現形，看他怎么解釋。”

接到電話，一個小時后，于誠開著自己的寶馬車來到店里。劉大寶也是個聰明人，先把姐夫請到內屋，然后悄悄地把樂樂拉過來，說：“你爸爸來了，就在里屋，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睒窐芬宦?，高興壞了，馬上手舞足蹈地跑進內屋。

原想著樂樂一見于誠，馬上會大聲叫爸爸，可樂樂看到于誠，立即哭著問劉大寶：“你騙人，哪有我爸爸呀?”劉大寶一下子傻了，把樂樂抱過來，小聲問道：“剛才那個人不是你爸爸嗎?”小家伙“哼”了一聲，哭著喊：“誰說他是我爸爸呀，你是大騙子!”這下子劉大寶糊涂了，這小家伙分明是對著電視里的于誠喊爸爸的呀，怎么現在在于誠面前就不叫了?

樂樂這一鬧，紅蓮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她一看樂樂哭得稀里嘩啦的，馬上哄著問：“怎么了，樂樂，誰欺負你了?”樂樂一指劉大寶：“這個叔叔說他帶我見我爸爸，他騙人!”

于誠這才明白過來，馬上對劉大寶和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眼前的劉美鳳大聲質問道：“你們這是在搞什么名堂?”

劉大寶看著姐夫嚴厲的神情，只好把樂樂吃飯的時候對著電視里的于誠喊爸爸的事情說了出來。于誠一聽，心里也感覺奇怪，于是問起紅蓮：“你來城里是找你丈夫的?”紅蓮點了點頭，說：“對，我丈夫從農村出來打工一年多了，我和樂樂來找他，可是在路上，我的包被人給偷了，手機和丈夫以前提供給我的地址都丟了，所以……”

于誠點點頭，接著問：“你是哪里人啊?”等紅蓮把家鄉一說，于誠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廠里剛好有個人和你是同鄉，或許在他那里能找到你丈夫的消息?！闭f著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店里便走進來一個長相憨厚的年輕男子。那男的一見紅蓮，立刻喊道：“老婆，你和樂樂怎么來的?打你們手機，手機卻關機，這兩天我擔心死了!”

這下子，大伙兒全傻了。沒想到于誠叫過來的男人正是紅蓮的丈夫!

可是令劉大寶不解的是，樂樂當初為什么對著電視上的于誠喊爸爸呢?這時，電視里正好正重播于誠的講話。

樂樂拉著爸爸的手，歡快地指著電視說：“爸爸，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大伙順著樂樂的手指望過去，電視上一個鏡頭閃過，只見一個憨厚的男人正坐在第一排認真聽講。雖然鏡頭只停留了兩秒鐘就閃回于誠講話的鏡頭上去了，可大家還是看清楚了，那個漢子正是樂樂的爸爸。

“我說樂樂當時為什么對著電視喊爸爸呢，原來是這樣啊!”劉大寶這時才恍然大悟，想明白過來后，又不好意思地對姐夫說：“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見風就是雨，亂懷疑姐夫的人品?！?/p>

于誠哈哈地笑著說：“我還真得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懷疑我，紅蓮怎么能這么快找到他的丈夫呢?”

劉大寶聽后，也摸著頭，笑了。不過他不禁又問：“姐夫，你往年做報告不都是只有中層干部才能參加嗎，怎么樂樂他爸爸一個農民工也參加了?”

于誠認真地說：“農民工怎么了，他們也是我們廠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我今年請樂樂的爸爸當代表參與評審董事會的規劃報告，而且以后年年都請，還要讓他們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