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葉》看福克納對文化交流的思考

楊瑞紅

[摘要]威廉?福克納在其名篇《紅葉》中探討了如何對待外來文化的問題,本文從這個角度對《紅葉》進行解讀,來分析福克納對處理本民族文化與外來文化的關系思考。

[關鍵詞]威廉?福克納 印第安文化 白人文化 文化侵略

1949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美國南方作家威廉?福克納創作的“約克納帕塔法世系”小說一直受到世界文壇的極大關注。福克納的作品關注的問題不僅僅局限于美國南部,還擴展到了整個人類共同面對的種種問題。福克納對白人、印第安人和黑人的地位的描述和對他們的出路的思考,都體現了他對整個人類的悲憫情懷。印第安人是美國本土上最早的居民,白人的到來給土著印第安人帶來了沉重的災難。《紅葉》是關于印第安人的一個重要的短篇故事,本文探討《紅葉》中體現的福克納對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的關系的思考。

一

任何民族的文化都不是完全封閉的文化,都會與外來文化進行或多或少的交流,也都在不斷地消化吸收外來文化,這也是各種文化之所以具有持久的生命力的重要因素之一。面對陌生的外來文化,是完全否定,是全盤接受,還是有所甄別,這是每個民族都會慎重思考的問題。

印第安人是北美洲的土著居民,他們在美洲大陸上繁衍生息,已經創造了較為輝煌的文明。較之歐洲文明,印第安文明還比較落后,但他們也有了相當的發展。哥倫布的地理大發現為處于瘋狂擴張時期的歐洲國家提供了拓殖的場所。白種人剛剛進入美洲大陸后,與印第安人和平相處。等到白人穩定下來之后,就開始侵占印第安人的土地,掠奪他們的財富,還強制印第安人信奉基督教。白人還制造事端,引起印第安人部落之間的戰爭,坐收漁利;另外,白人把酒賣給印第安人,使他們對酒精產生依賴,對他們加以控制。

對其他民族的文化,不可照單全收,要選擇對自己的民族發展有益的成分,加以優化吸收,切不可丟棄了本民族的根本。除了白人的文化侵略和武力侵略,印第安人盲目照抄照搬白人的生活方式也是造成自己的毀滅的重要原因。正如三筐所說,如果沒有白人帶來的房子和黑人,他們的生活會從容自在,而不需要那么操心費力。過去,印第安人有上萬英畝的大片土地,是世間少有的茂密林野,鹿群自由自在地吃草。而這種貼近自然的寧靜被白人打破。

白人的入侵加劇了印第安人的內部權利斗爭。杜姆本來只是酋長的外甥,他卻借助結識的法國人在外冒充酋長繼承人,吃喝玩樂,無惡不作,他還使一位大戶人家的姑娘懷了孩子。“杜姆”是法國人給他的名字,Doom在英語中意為“厄運”,這也暗示了印第安人的災難。杜姆用毒藥毒死了自己的酋長舅舅和表兄,并逼迫新的酋長讓位與他。于是他做了酋長,并娶了那個有孕在身的姑娘。主持婚禮的是一位巡回牧師兼奴隸販子,可見歐洲人所謂高尚的傳教,與罪惡的奴隸貿易密不可分。

在杜姆和他的子孫們不斷照搬照抄白人生活方式的同時,他們的印第安民族文明在不斷走向衰落。作為酋長府的船室上的門楣,早已邊損漆落、暗淡無光了。原先的大廳如今只剩下朽爛的空架子。原本亮晶晶的紅木雕花也已發霉變色。白人文明所帶來的短暫的榮耀,也很快暗淡無光了,那雙代表權力的紅跟鞋也干裂變形。正如那位老人所說,他們的好日子都“被白人給敗壞了”,世道一天不如一天了。

罪惡的奴隸貿易更加劇了印第安人的衰落。杜姆死后,他的兒子伊塞梯貝哈繼位。伊塞梯貝哈繼續做販賣奴隸的勾當。他用賣掉四十名奴隸的錢去歐洲游歷,帶回了象征白人生活的三件東西。法國國王路易十五和他的情人用的描金大床、一對大燭臺和一雙紅跟鞋。這三件所謂的寶貝卻沒能給他們帶來幸福。伊塞梯貝哈生來就有氣喘病,只能半躺半坐在藤椅上過夜;他的夫人也享受不了描金大床,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到地上去睡,白天再悄悄躺到床上;伊塞梯貝哈的兒子莫克土貝天生就患有癡呆肥胖癥,天天為了穿上那雙紅跟鞋而勞神,穿上鞋之后就窒息,更加呆滯。伊塞梯貝哈向白人學會了用鼻煙,他那些習慣于赤腳裸身的親戚們穿上歐洲式的華麗服裝都儀表堂堂而又拘謹別扭。生搬硬套白人的生活方式使印第安人逐步走向衰落。

二

美國白人的早期發展建立在對黑人奴隸的剝削和壓迫的基礎之上。15世紀40年代,歐洲就開始了罪惡的奴隸貿易。隨著美洲大發現,英國、法國等開始了在美洲的殖民擴張。他們創建種植園,開采礦藏。由于需要大量的廉價勞動力,殖民者開始把大批黑人販運到美洲。印第安人向白人學會了殘忍地對待黑人,他們在非人性地對待黑人的同時,卻沒有看到自己正被白人逐步侵占。

奴隸販子是惟一神教會的會吏,在販賣奴隸的船上大聲念圣經,這成了絕妙的諷刺。杜姆不斷購進黑人奴隸,開發土地,學會了種植作物。由于黑人奴隸太多,杜姆就放狗把黑人當獵物追逐,來取悅賓客。死后,他還要他的黑人貼身仆人像馬和狗一樣為他陪葬。黑人被販賣到白人的莊園里做苦工,或者被賣到印第安部落里。這個逃跑的黑人看到螞蟻茫然無知地走向厄運,也體會到自己身世的凄涼。一群人抬著癡呆肥胖的莫克土貝去搜尋逃跑的奴隸,就像是“抬著一個邪惡的化身,為著一個邪惡的目的,準備去收拾一個沒了命的人”。印第安人學會了像白人一樣奴役和買賣奴隸。

雖然黑人身不由己,任人奴役,還不得不為主人陪葬,可他們有自己的尊嚴,他們有保持自我的方式。陪葬的黑人用洪亮、激越昂揚而又悲哀的調子,唱本名族的歌。他高昂著頭,保存自己最后的一絲尊嚴。那黑人站在人群里,“比所有人都高”,似在暗示他的人格,要比那些奴性十足的印第安人要高。盡管要作陪葬的犧牲品,可他走路一絲不茍,“高高地抬著腿,高高地昂起了頭”,最后為自己爭得了尊嚴。

福克納在《紅葉》中探討了白人文化對印第安人文化的侵蝕,以及印第安人對待白人文化的態度。19世紀末,北美印第安人文化沉淪,人口劇減,最終也沒能逃脫走向衰亡的命運。印第安人被稱為“正在消失的民族”。白人對印第安人的文化侵略和種族滅絕,給印第安人帶來了滅頂之災。印第安人在對待白人文化問題上的盲從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理智而不偏激地看待外來文化,“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學習外來文化中那些先進文明成果,才可以增強自身文化的生命力,才可以長久地生存下去。

參考文獻:

[1]William Faulkner. Collected Stories. New York: Random House, Inc., 1950.323.

[2]Emory Elliott. Columbia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88.

[3]David Minter. William Faulkner. Baltimore and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