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收入流動性研究及啟示

胡　瑩

摘要:文章從代際收入流動、個人生命周期中的收入流動性以及低工資雇員的收入流動性三個方面,介紹了國外學者對美國收入流動性的分析。對美國收入流動性的研究表明,美國社會遠不如人們所設想的那樣具有流動性。收入流動性是考察收入不平等的動態視角之一,這一視角對我國的收入分配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代際收入流動;收入生命周期;最低工資職業

中圖分類號: F1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09)05-0069-05

蒂瑪森?斯米丁指出,21世紀之初,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所有成員國中,美國的收入差距最大。[1]收入流動性是考察收入不平等的動態視角之一。即使在基尼系數較高的情況下,只要不同收入階層之間居民的收入流動性較高,也能夠緩解收入不平等產生的社會壓力和沖突。在美國是否存在一種收入差距持續擴大的模式?這就需要對其較長時期內收入的變化進行考察。

一、代際收入流動

存在這樣一個被廣泛接受的觀點:美國是一個流動性極強的社會,在那里不管人們出生時所處的經濟環境如何,一個人既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在霍里迪?艾爾齊所描寫的故事中,19世紀的人們經過一代人的奮斗就能夠從布衣變為富翁。這類故事為迅速向上流動的信念提供了一個理想化的范本。經濟學家們最初對代際流動性的研究也肯定了這一事實。這些研究發現,在美國與其他工業化國家,父親與兒子間收入的代際彈性(簡稱IGE)低于0.2。蓋里?貝克和里奇?湯瑪斯在1986年提出“幾乎所有的收入優勢與劣勢在三代之內都被消除了。”但是在20世紀90年代,一些研究者,如索倫、茲姆爾曼使用更新、更全面的數據對美國社會迅速流動的觀點進行了修改,研究估計美國的收入IGE至少達到了0.4,指出美國社會遠不如以前人們所設想的那樣具有流動性。曼祖姆德在2005年使用新數據再次對IGE進行計算的結果為0.6,并且指出現存的不平等將會持續更長的時間。IGE在0.4與0.6之間有何差別?設想一個有兩個孩子的四口之家,其收入剛剛達到貧困線,比國民平均收入低75%。如果平均IGE是0.6,那么這個家庭的后代需要花費五到六代人的時間(120至150年),才能使其收入與國民平均收入的差距少于5%。但如果IGE為0.4,那么他們所需要的時間是三代人(75年)。IGE的值為0.6也會對公共政策的長期效果產生影響。例如,克魯格指出,學校的種族分隔使得生于20世紀20年代的黑人們收入減少了21%。IGE達到0.6就意味著該群體的后代會由于父輩們的學校分隔政策而少獲得12%的收入。對第二代人來說,黑人與白人間收入差距的40%來源于此。[2]

“你能成為任何你想成為的人”這一典型的美國信條如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甚至可以將其更改為“成功的秘訣在于擁有成功的父母”。當前的研究表明,如果父母的收入位居收入分配頂層的20%,那么子女的收入也居于此列的機率高達42.3%,他們只有6.3%的可能性會落入收入分配底層的20%。相反,如果父母的收入居于底層20%,那么子女收入上升至頂層20%的可能性只有7.3%。如果把財富因素也考慮進來,那么這一關系將會更加明顯。[3]美聯儲的一項研究表明,如果父母富裕,那么子女變得富裕的機會也非常大。這一機率就如同父母身高很高,子女也長得很高的機率一樣大。[4]

市場經濟的自然分化功能不僅體現在由物質資本占有不平等所造成的資本收益差距上,還體現在作為人力資本回報的工資收入差距上。擁有教育等更好的憑證和更高的收入會使得等級中的權威合法化。教育體制生產出適合不同等級的人才,由此帶來收入差別。這樣的等級制度看起來是合理的。人在考慮是否接受教育時,總會考慮到未來收入的增長。不過,為什么藍領工人不為自己支付更多的訓練費用,從而適應更高等級職位的要求以得到更多的工資呢?“教育帶來能力”的意義,在于它是社會經濟地位從父母傳至子女的一條路徑。父母對下一代的投資能力受到他們自身收入水平的限制。結果,一代人的收入分配取決于上一代人的收入分配。高收入父母會對天賦較低的孩子加大投入,而低收入父母對天賦較高的孩子卻投入不足。貧困是無法擺脫貧困的主要原因。

二、個人生命周期中的收入流動性

除了代際流動之外,收入在個人生命周期中的流動性也是考察收入不平等的視角之一?，旣?戴利和羅伯?瓦里塔研究了1967年至2000年美國中等收入水平工人的收入流動性。他們選用的數據來自1968年3000個美國家庭中25歲至59歲的男性,他們都是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者。研究數據不包括低收入家庭樣本,基本代表了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收入流動性。戴利和瓦里塔計算出每5年的收入平均值,如1967/71表示1967年至1971年收入的平均值。為了對20世紀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進行比較,研究者選取了1977/81-1967/71、1987/9-1977/811和1994/2000-1985/89這三組平均值之差來代表這3個10年的收入變化。從圖1可以看出,在這3個10年里,個人5年收入平均值之差在不同的變化值范圍中占有不同份額。

例如,第一組條形圖案代表了在20世紀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里收入減少超過15000美元的人數百分比。從圖中可以發現,在這3個10年里收入增加的可能性均大于收入減少的可能性。對于正當壯年的男性來說,隨著技能的積累和權威的增長,他們的收入會隨之增加,這是一種十分正常的趨勢。在20世紀70年代(表現為1977/81與1967/71之間的差額),收入變化幅度較小:約有34%的人收入增加或減少了不到5000美元,30%的人收入增長了5000美元到15000美元不等,收入增長超過15000美元的人數只占到24%左右。但是,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收入的較大增長(超過15000美元)出現了。90年代收入增長超過15000美元的人多達31%。與此同時,20世紀80年代收入減少超過5000美元的可能性上漲了:20世紀70年代這一數據為11%,80年代則達到了17%。而到了20世紀90年代這一趨勢顛倒過來了,收入下降超過15000美元的人減少了,收入下降在5000美元至15000美元之內的人也減少了,但仍然高于20世紀70年代。

圖1:美國25歲-59歲全職男性工人的收入流動性

雖然圖1說明更多的人收入增加了而不是下降了,但是它并未揭示是誰的收入在增加或減少。圖2反映了初始收入(如1967/71)與收入變化(如1977/81與1967/71的差額)之間的關系。在20世紀70年代,這一關系是反向的,即低收入者會比高收入者得到更多的收入增長。而在20世紀80年代和20世紀90年代,初始收入與收入變化之間的關系是正向的,即高收入者往往會有更多的收入增長?？偟膩碚f,這些結果表明,對于大部分處于就業年齡的個人來說,向上的流動是可以獲得的。但是在近幾十年里,獲益者已經逐步從低收入者轉向高收入者。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美國的收入差距開始急劇拉大。

圖2:初始收入與收入變化之間的關系

三、低工資雇員的收入流動性

雖然大部分從事低工資工作的工人最終會隨著經驗的積累而流向更高的收入等級,但是卻有一部分工人長期從事最低工資工作。威廉?凱里頓和布魯斯?法里克在他們的研究中發現,超過8%的美國工人在離開學校的頭10年里一直在從事低于最低工資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