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湄的詩

海　湄

短詩八首

再假如

假如硫磺島的家書，不是寫給花子的

那么寫給誰?

是我，不是我，是不是我

再假如影片的結尾沒有一把鐵锨

呼呼的掄

風，會不會繼續吹

直到把折缽山吹成大海

(*一部反映二戰期間折缽山戰役的電影。)

我熱愛這生活

在這塊地盤上，你看我變的蛾子

一直圍著燈光撲騰

我有三步遠的墻壁和

一條五步蛇，我擠掉體內的毒

忍痛活在它們中間

花與花的

花，還叫同樣的名字

你撇不下她，她在豆英里叫

她重復了很多次，在天真的三月

變寬的河水找到了一個岸

陽光和陡然的蛙鳴

劍客

我不敢走出玻璃

我害怕消失在紅酒里

我認識的人，在大口吞食著墻壁

孤獨被我傳承

像一名劍客接過劍

多么沉重又多么富有

哦，我心里裝滿了流淌的人

提前

他說話總是慢半拍

經由湖北到山東，然后反傳回來

他像軌跡的一個點

當我想念，就出現在人行道上

路燈總是滯后

他媽媽不小心摔斷腿之后

路燈亮了，他提前瘦了好幾圈

同一個秘密

不經意劃破的手指，新鮮的

像止不住的花

如果不親歷殺戮

我會忘記剛出生的春天

在二月凸起了胯

她的狐媚大眼綠油油的

土，在土壤里塌陷

所有的草都在說同一個秘密

憂郁

我要活成一本書。在書里做一道幸福加災難的題

我要活成死，活成沒有光的鏡子

乖乖的守著門框

我要被風吹、被雨打、被小烏踩住頭發

要在家鄉的酸棗刺里，找到

父親和祖輩，盡管他們是幾個

不會走動的字，我準備

找到鋒利的詞語，把故事的結尾

劈成梯形

瘤疾

蠟燭短了，紅酒的味道淺薄

母親，漣漪一個接著一個

天空越來越低。我把笑

藏在有云的地方

母親，今夜微風

天空與多年前的啼哭

像火焰中的鳥，有最軟的羽毛和

最硬的翅膀

我看到的春天極美(組詩)

1

蹲在西北的土坎上，我沒有想到

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

懷抱和愛打傷了我

我在剛剛的、嫩嫩的、鵝黃的，讓我高興和傷心的芽

前，說不出話來，欲破的土地就要解凍了

梧桐還載著昨日的灰

涇渭兩河停在混沌的岸中

與玫瑰，我更傾心芥菜、打碗碗花和蒲公英的

厚樸與溫和

2

比羅密歐與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臺

比開花、結果、孕育的

比在水一方的伊人

比愛情與情愛，蝴蝶飛來飛去

山河翩躚在翅膀之間，湖泊的腹部

腹部烏黑，我看到的斑點

極美，閃耀的誘人，一些人兒的舞蹈極輕、極平凡

是懸浮的、是潮紅的

3

稍后，我會向你鞠躬

你看我背著一座山

你看樹木失散

你看昨天還是綠色的蔬菜今天

成了盤中餐，你看猩紅的唇挑逗欲望

你看搏斗和翻滾，難以辨別雌雄和勝負

天空被云覆蓋，稍后吧，稍候片刻，我信任的珍稀的

嗜，第一個爬上山頭

4

今天我可以多睡會，我說出親愛的，像

蚊子在哼唱，然后我敲開

核桃，吃掉它的香

我把錘子藏起來，假裝很無辜很純潔很善良地說

痛和癢，你還是不舍得離開我

松軟的枕頭，我躲在它身上好多年了

親愛的，今夜我睡眼蒙眬

針對白色的身體

5

在嗎?你們都在嗎?在拉磨嗎?

在磨道上傻笑嗎?

在磨道上想念青杏般的

愛戀嗎?真好、真甜、還夾著花的香味

生，讓我們酸痛，我們被迫吞下

剩余的藥，在結繩上數一天

又一天，我們熟而憂傷，偷偷地壞笑，偷偷地懷念

時不時向后走走

責任編輯：張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