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陣痛

李　陽

【摘要】歌德的《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是成長小說的經典之作。正是這部作品的問世標志著一種新的小說類型的形成,對以后的小說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主要從成長主題出發,來探討威廉·邁斯特的成長歷程。

【關鍵詞】成長小說;成長主題;人生的苦旅

《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是成長小說的代表作,它展示了主人公從幼稚到成熟的人生之旅和心路歷程。可以這樣說,在有關描寫青年人成長的小說中,大多數作者都會從歌德的這部作品中得到深刻的啟發。在《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中,歌德描述了主人公成長的艱辛過程,并抽象為高度的哲理化思辨。從威廉離家出走先后加入梅里納和塞羅的劇團到他與多位女性的感情經歷形成了威廉個人發展的重要部分。成長因而獲得了最廣泛和深刻的意義。

一、《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的獨特主題

一部成功的文學作品往往都有一個非常明確的主題,這一主題通常表現了作者對最普遍的人性的觀照,因而具有世界范圍內的意義。成長即是《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的中心主題。成長,從古至今就是一個在人類歷史上反復出現的主題,正像人們無法回避生死情愛一樣,人們也無法回避對成長的渴望和成長道路上的迷茫。作為人類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文化現象和人類個體生命的重要體驗,怎樣從天真走向成熟、從自我走向社會、從野性走向文明、從物質走向完善,就成為一個永恒的文學主題,它為文學創作提供了無限廣闊的想象空間。“‘成長一詞源于人類學,指青少年經歷了生活的一系列磨礪和考驗之后,獲得了獨立應對社會和生活的知識、能力和信心,從而進入人生的一個新階段——成年。這種磨練或考驗往往具有儀式性質。”[2]在象征性的考驗儀式中,年輕人與童年告別,在成年人的社會中變得強大和堅韌。成長小說就是以敘述人物成長過程為主題的小說,它通過對一個人或幾個人成長經歷的敘事,表現這個人社會化過程中一次或幾次成長的經歷和感悟,反映出人物的思想和心理從幼稚走向成熟的變化過程。

《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是成長小說的典范,為了充分展示主人公威廉受教育和成長的經歷,作者使主人公處于小說敘述的中心,通過娓娓道來的故事反映他的性格、脾氣和成長。其他的人物都是因他才成為作品中的人物。他們在威廉周圍作為他成長生活的環境、一生經歷的階段而存在,影響著他的行動和成為什么樣的人。作者是想讓這部作品成為威廉的感情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歷史,從童年的家鄉到外鄉的流浪相繼轉換的場景,標志著威廉人生經歷的幾個階段,經歷種種磨難、考驗和內心沖突之后,在生活道路的交叉點上,威廉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其性格、感情、精神也得到了相應的發展。成長小說的文學傳統在不同的民族國家有不同的表現形態,但其基本特征卻能超越時代和種族的界限。巴克利(Buckley)在《Season of Youth》中曾指出成長小說的基本要素:“一個成長和自我發現的過程;疏離感,與環境的格格不入;外省的一個更大社會的苦難經歷;對職業和工作哲學的追求;兩代人間的沖突”。[11]他認為,“沒有一部小說能具有以上所有因素,但忽略兩個以上則會使小說歸入其它文類?！盵12]將《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與之對照,可以發現本部作品的確可以稱為成長小說的典范。

威廉經歷了人生的風雨悲歡,從最初對戲劇藝術的狂熱到清醒的認識到社會現實,他找到了更適合自己心智發展的正確目標和方向。他在眾多人的引導下最終完成了自己精神成長的歷程,獲得了他學習時代的結業證書。同時向世人揭示出這樣一個深刻的哲理即在人生旅途上的所有經歷不管是成功或者失敗,歡樂或者痛苦,都對人的修養和成長發生影響;在人與社會接觸的過程中,特別是人與人之間發生的種種關系,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還是敵視、傾軋、欺騙,通通都是促使人成長、成熟的因素,都能幫助人認識自身、認識他人、認識世界,關鍵就在于人有無能力對所經歷的一切深刻地體驗,正確地理解和接受。用威廉結業證書中的一句話概括來講就是“藝術恒久,人生短促,評判難,機會易失。行易,思難?！盵18]

由此可以看出《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的主體和真正價值是關于主人公威廉成長的歷程。從這一意義上說,這部小說的主題是主人公的成長,其它成分都從屬于這一主題。

二、《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的主題形式

《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的成長主題,作者從復雜多樣的外在表現形式和精巧的內在邏輯結構等方面對這一主題進行了充分的展現。

克萊夫·貝爾在《藝術》一書中說:“一件藝術作品的每一個形式,必須使它具有審美意味,每一個形式也必須成為有意味的整體的一個組成部分。”[28]小說的形式與內容有著密切的關系,適當的形式無疑能凸顯作品的內容。具體到《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作品所涉及到的內容極其廣泛、人物設置、情節安排、背景建構上都獨具匠心,從而凸顯了其成長主題。

這部作品與其他成長小說一樣都是講述了主人公從幼稚到成熟的成長過程,但不同之處在于它是以主人公對戲劇藝術領悟的不斷加深和變化為線索的。小說的前五章更多的是對戲劇藝術的方方面面進行系統的描述,可以說這部分的篇章是對當時德國戲劇生活形象、直觀的描寫。書中介紹了多種戲劇藝術的表現形式,如宮廷劇團、城市劇院、也與戲劇活動和宗教戲劇表演、節日民眾戲劇演出和雜技班一類的廣場獻藝等。同時對即興表演、彩排和臺詞、音樂伴奏、舞臺背景,乃至一些具體到導演、提詞員的工作都有清晰而內行的介紹。把戲劇這一特殊的題材引入到作品的內容中,極大的豐富了作品的表現范圍,拓展了主人公活動和成長的空間。戲劇舞臺即是人生舞臺的縮影,通過演繹舞臺上的悲歡離合盡顯世間的人生百態,從而更好的表現了成長主題。特龍茨講:“在世界文學史上從未有過如此成功地描寫藝術體驗的作品?！盵29]

另外,本部作品結構嚴謹、情節懸念橫生、層出不窮的伏筆、奇異的暗示形成跌宕起伏的效果。最具有典型性的是《哈姆雷特》演出時飄然而至,在關鍵時刻出現的鬼魂;威廉床榻的神秘來者;迷娘和豎琴老人蹊蹺的行徑和身世,通過這些有聲有色、耐人尋味的情節使得整部書引人入勝。誘導人不停的追問,他們到底是誰?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直到書的結局才恍然大悟,感嘆于作者巧妙的構思。

在人物象形塑造這一方面,本書也達到了比較高的水平。

在威廉的周圍出現了眾多的人物,他的成長也是在與這些人的交往中逐漸形成的。這些性格、形象鮮活的人物絕大多數都來自于現實生活,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以與威廉的生活密切聯系的迷娘和豎琴老人為例,他們以自己特有的存在方式見證了威廉的成長。除此之外,他們異于常人的身世有使這部教育小說染上了神秘的浪漫主義色彩。

《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被公認為德語“教育小說”的楷模,不僅對整個浪漫派直至二十世紀的霍夫曼斯塔爾和赫爾曼·黑塞等眾多的作家都產生了影響,而且使教育小說成為德語文學的傳統樣式。在論及《學習時代》的成就時,當代著名的歌德研究家特龍茨說,它“始終是歌德在德語長篇小說發展史上的一個特殊貢獻”。[30]

《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描摹了主人公威廉從青少年到成年的成長過程,反映出他的思想和心理從幼稚走向成熟的變化過程,是一部典型的成長小說。小說繼承了以往描寫個人成長經歷作品的傳統,同時又顯現出自身的獨特性,在成長小說史上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成長聽起來是否就是一個久遠而沉重的話題,無論是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一個種族,還是具體的某個人。從廣義的角度來說,中國幾千年的歷史無疑是一部成長之歌,真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猶太人千年的精神求索之路也已被世人景仰,成長自人類誕生以來就一直是一個伴隨著我們的永恒主題。隨著時代的變遷和人們對內在世界及外在社會認識的不斷更新,關于成長的討論也從未離開過人們的視線。從古希臘的神話中我們感受到了人類自由成長的歡快氣息;從中世紀的經院哲學教育中我們看到了人類的思維進入了全面鍛煉的時代;接下來的文藝復興時期更是各門科學百花齊放的一段激情歲月。接踵而至的古典主義、啟蒙主義、現實主義、浪漫主義以及后來的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思潮的此消彼長更是展現出了對人性認識的曲折變化過程。從對人性的肯定,對理性的信心到對傳統理性的反駁和顛覆,從更廣泛的角度獲得對整個世界乃至人自身的理解。人類對自身的認識一直成長著。所有這些人類成長的軌跡都鐫刻在了一部部經典的文學作品中。這一類人類成長的過程蘊涵了太多奧秘值得我們去探尋,我們就像是在海邊拾貝的孩子,而那些盛滿人們精神盛宴的文學作品就像是散落在沙灘的美麗貝殼,拾到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想去傾聽來自它內在的聲音。

【參考文獻】

[2]芮渝萍:《美國成長小說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3頁。

[11]Jerome H.Bucdey, Season of Youth: The Bildungsroman Dickens to Golding,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4,p18.

[18]歌德:《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楊武能主編,張榮昌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31,75,355-356,438,498,499頁。

[29][30]參見Goethe Werke·Hamburger Ausgabe,Band.7,S.706.

作者簡介:

李陽(1982--),畢業于吉林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現就職于玉林師范學院組織部,研究方向:歐美文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