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夢醒何處

張　蕾

不知來由的向往夜的靜謐。喜歡看新月掛在梢頭,隨著幽暗的樹影一同斑駁。喜歡看藏青色的天綴滿璀璨的星,悠然的,不經意的露出閃爍的笑容,穿透如蟬翼般籠罩黑夜的薄霧。喜愛夜遠離塵世一般的靜,在黑暗,在薄霧的包圍中可以肆無忌憚的卸下面具,放松勞累的軀體,輕嘗只屬于自己的甜蜜。這甜蜜也是屬于夜的,清新的,不夸張,不虛偽,真實如一顆砰然跳動的心。也許會有一朵羞怯的杜鵑在某處靜靜地開放,帶著嬌媚的喜悅;又或許有一只堅韌的飛蛾在某處墜落,隨著痛的暢快。

再美的夜也無法永恒。太陽總會如期從東方升起,帶著傲視一切的光芒。此時月便悄然的隱退了,收斂起羞澀的光芒。群星也用云遮住了笑臉,不動聲色。陽光普照大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夜里的心緒總是寧靜的,一不小心便觸碰到了深埋于心底的情愫。這情感是那樣的微小以至于一碰陽光便霎那間被蒸發,再也想不起了。所以在日光的照射下,我竟忘卻了昨夜,忘卻了那明月,那星辰,那睡和夢的地方,也忘了尋找那朵杜鵑,祭奠那只飛蛾。只能昏然地,將自己曝曬在陽光下,融入今天,舍棄夜的幽思。我這才驚愕的發現,伴著日夜的交替,我已不知不覺長大了。

我的今天只是在重復昨夜的夢。不幸的是,我并不記得昨夜夢見了什么。我也曾經無數次的規劃今天的生活,可當我抬起頭時,卻又發現黑幕已沉,夜又開始了。于是繼續那個關于杜鵑和飛蛾的夢。

在這個美麗的校園里,我混混噩噩的過著不咸不淡的生活。情況一直持續到我遇見那個人。

那是一個有著很好的太陽的中午,我獨自坐在林蔭小道的石凳上無聊地隨意翻看卡夫卡的小說。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我背后傳來:“多么美好的一天啊!”我驚愕地回頭,是個約莫七十歲的老太太,銀白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動著星星般的燦爛。老人在我身邊坐了下來,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多少年前,我也是這個樣子,就像你一樣。”

“像我?”

“嗯,選一個陽光充足的冒泡的午后,坐在樹陰下看書。悠閑地沉浸在書里。”

“可我沉不下心思,覺得白天像夢一樣。”

“是啊,像夢一樣,你還有做夢的權利啊!當我像你這么大時,我有一根又黑又大的大辮子翩翩地拖在腦后。我也喜歡做夢,就像你一樣,在黑夜幻想著許多美妙的事情,白天卻無精打采。可是你看,現在我頭發白了,牙齒脫落了,眼睛也花了,我多羨慕你啊,青春是多么美好的東西啊!當你做夢的時候,時光就悄悄地溜走了,這是多么可怕。孩子,抓住今天,否則你會后悔的。”

“今天?”

“對,就是現在。很多事情只有年輕的人才有資格做啊!”

老人的銀發如絲絲明燈照亮了我的今天。或許,不應該沉醉于昨夜,而應該努力過好今天。

林中的鳥兒叫了,嘰嘰喳喳的,顯得很空靈,也很充實。也許它們在進行今天的勞作吧。杜鵑花已然盛開,在今天散發出激動人心的青春。想那只蛾也在為撲火而積蓄體力吧。而我也是時候結束那夢了。

今天是多么的美好,青春就需要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