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策劃的葬禮

恒　秋

父親這輩子留給我們最后一份禮物,就是他親手為自己策劃的葬禮。

去年,身體強健的父親突然查出腎癌。然后,他趕緊找到理財顧問理清了家庭財務狀況,確保母親以后不會再為花銷發愁。在母親的幫助下,他把閣樓徹底清理了一遍,所以弟弟和我就不必再費勁去收拾成堆的舊東西。后來,他又去了殯儀館,為自己挑選了棺材和墓地,并提前支付了所有費用。接著,他重新修改了遺囑,并且制定了一份生命意愿書。他悄悄告訴我和弟弟他已經把后事全部安排好了,遺產已經分配完畢。我一點都不想聽這些。腎癌的診斷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一直感覺這個樂觀、隨和的老人身體硬朗。他只有六十出頭,平時頂多得個感冒而已。

但是我錯了。上個月一個寒冷的星期天,我和母親、弟弟、姑媽親眼看見他咽下最后一口氣。很多親人朋友趕過來參加父親的葬禮,我們立即投入到忙碌之中。有數不盡的電話、郵件、拜訪,以及自帶的食品。美國葬禮中,為表示對生者的同情和慰問,死者的賓朋要和死者的家屬聚餐,這頓飯不是由主人招待而是客人自帶食物。

幸好有父親的計劃書,其中四分之三的問題已經被回答了。剩下的問題很快就迎刃而解,因為我們都十分清楚他的意愿,之前他把答案不是告訴母親就是告訴了我們這些孩子。

葬禮整整用了四個小時。對于我們來說,最大的決定就是選擇葬禮音樂。我們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下午我們還要挑選一個合適的棺材將會是什么樣子的,要知道這真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幸好父親提前選好了。

接到父親的死亡證書,已經是一周后了,那時我們依然在寫著答謝信。一大張的財產核對表已經被理財機構送了過來,它像是銀行的對賬單一樣,包括財產契約和母親的收入,統統被算得非常清楚。我在想,如果這一切不是父親提前做好了,我和弟弟將承擔怎樣繁重的勞動。

摘自《老同志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