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股東大會：網絡時代股東大會的方向

摘 要:信息技術的發展及網絡的普及對股份有限公司股東大會變革提出了新的要求,也為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的召開奠定了技術基礎。虛擬股東大會可以促進中小股東參會,有利于股東獨立行使表決權,大大降低了股東大會的會議成本,必然成為股東大會發展的方向。國外已經有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的立法與實踐,我國股份有限公司也已具備了召開虛擬股東大會的條件,相關立法應適時確認這一方式。

關鍵詞:股東大會;網絡股東大會;虛擬股東大會

中圖分類號:D922.291.9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09)05—0100—03

互聯網對公司法有著重大的實際影響,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的出現就是一個重要的標志。1996年5月,Bell & Howell公司率先在互聯網上召開公司年度會議,美國特拉華州于2000年對其《普通公司法》進行了修正,允許舉行在線虛擬股東大會,丹麥、加拿大等國也有召開虛擬股東大會的實踐。迄今為止,我國尚未有虛擬股東大會的立法與實踐。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究竟是公司法的反常還是公司治理的未來方向?這一問題乃信息化時代我國公司法變革無法回避的問題。本文試結合虛擬股東大會的價值及我國股份有限公司的發展現狀,對這一問題進行探討。

一、虛擬股東大會的價值及其面臨的挑戰

虛擬股東大會又稱網絡股東大會,這種大會并不存在傳統股東大會的現場,所有與會人員的報告、質詢、答復、審閱資料、投票等都通過網絡進行。①虛擬股東大會的價值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虛擬股東大會可以促進中小股東參與公司股東大會,不再需要傳統股東大會中對股東人員的聚集,股東行使表決權的成本大大降低,中小股東參與公司重大事務管理的積極性明顯提高,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公司民主。“虛擬股東會議可以刺激股東的參與,因為其使位于不同國家的股東能夠以一個相對廉價的方式參加這次會議。這將不再要求每名股東同一時刻在網上,因為虛擬股東大會可以持續數天甚至一個星期。”②第二,公司相關資訊在網上向股東公開,確保了公司股東知情權的實現,有利于股東獨立行使表決權。“由于電子信息的成本低,分配給股東的信息會增加。公告板提供了股東為某些專題討論而團結起來的一個新的可能。虛擬股東大會并沒有給股東新的權利,但允許他們通過增加信息的分配和采取集體行動以改善現有的權利。”③第三,虛擬股東大會不需要物理場所,使得公司高額的場地租金得以免除,并且可以節省大量的紙質選票和委托書的印刷費用,同時大幅度降低了郵寄會議材料和委托書的費用,從而大大降低了股東大會的成本,這一價值對于股東在地理位置上比較分散的公司而言,表現得尤為明顯。④網絡虛擬股東大會堪稱股東大會的理想模式,在我國中小股東對公司事務參與不足、股東大會嚴重形骸化的現實情況下,虛擬股東大會更有其特殊的價值。

但是,虛擬股東大會也面臨嚴峻的挑戰。事實上到目前為止,相關立法非常少見,已舉行了的網絡股東大會并沒有獲得巨大成功,“看上去似乎只是非常有限的實驗”⑤。導致這種局面的一個關鍵問題是,實行虛擬股東大會的公司并沒有利用網絡會議可能提供的所有機會。例如,Inforte和Ciber公司都沒有設置一個可以讓股東互相溝通的電子布告欄,它們只允許股東向董事會提問,從而錯過了促進股東之間相互溝通和進行信息分配的機會。另外,這些公司并未向股東保證其所提出的問題將不會被刪除、肯定會得到回答。這些使得股東的權益得不到保障,股東對網上召開會議持懷疑態度,或者并未給予充分的重視。⑥

二、我國股份有限公司召開虛擬股東大會的可行性

(一)股東網絡投票為虛擬股東大會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從2004年12月30日青島健特生物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第一次利用深圳證券交易所的“網絡投票系統”進行網絡投票,到2008年4月29日青島華馨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向股東提供網絡投票平臺,使股東可以通過深圳證券交易所的互聯網系統進行網絡投票,在將近三年半的時間里公司與投票系統提供者已經有了上千次的網絡投票經驗,網絡投票系統在業務上已支持多議題、逐項表決、累積投票等股東大會涉及的所有議案類型,上市公司熟悉了網絡投票,也接受了這一新型表決方式。股東網絡投票的成功經驗是網絡股東大會得以召開的重要基礎,也是其一個主要組成部分。換句話說,在我國,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的一翼——網絡投票已經具備,只要在此基礎上完善另一翼——網絡會議系統,就可以將現在的網絡投票改建成為虛擬股東大會。

(二)公司舉行虛擬股東大會的技術條件基本具備

舉行虛擬股東大會的首要問題是技術問題,除需要公司具有舉行網絡視頻會議的條件外,還需要股東有相應的技術設備和條件。為了使虛擬股東大會具備相當的質量如圖像與聲音的傳送清晰逼真,并且能夠容納較大數量的股東同時在線參與,公司必須有較先進的網絡設備配置。目前在我國,許多機構和行業都建有網絡視頻會議系統,可以以視頻的方式召開各種會議。當然,這需要一筆較大的投入,因而只有規模比較大的公司才可能擁有自己的網絡視頻會議系統,為公司召開網絡股東大會奠定最主要的物質基礎。對于一些規模較小的公司而言,它們不太可能自己建設網絡視頻會議系統,或者一些公司的系統設備不能滿足召開大規模股東大會的需要,那么,它們可以采取租用網絡視頻系統的辦法。目前,歐盟一些成員國已經開發出專用于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的技術,利用該技術,股東在會議期間可以在自家電腦或者電視屏幕上提出問題,行使表決權,從而參與會議。我國公司可以適時引進這類技術或者租用相關系統。

(三)我國投資者參加網絡股東會議的條件基本成熟

近年來,我國網民人數增加迅速。根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的統計,截至2008年6月底,中國網民數量達到2.53億,網民規模呈持續快速發展趨勢。同時,我國具備上網條件的投資者大量增加,他們的網絡接入設備和條件也在不斷改善。虛擬股東大會對與會者有一定的互聯網接入條件要求,寬帶接入是較為理想的接入方式。據統計,中國網民中接入寬帶的比例為84.7%,手機網民達7305萬,手機網民即時通信使用率為77.2%,遠高于美國網民的39%和韓國網民的47.8%。⑦

(四)我國已經有了類似網絡虛擬股東大會的實驗

早在2001年,深圳就有了數碼網絡股東大會,使股東在網上與公司管理層進行現場提問、對話,并設計了一個網上投票系統,讓不便到場的中小股東通過網絡對公司的投資議案進行投票表決。⑧這一實驗雖然不是純粹的網絡虛擬股東大會,但它已經非常接近于網絡股東大會。該實驗為我國虛擬股東大會的推行提供了經驗,股東對此也傾注了極大的熱情,有40.77%的被調查者認為最好現場直播股東大會的情況,部分投資者建議對提案內容比較復雜的股東大會同時在指定網站以類似新股發行路演的方式進行直播。⑨

三、我國股份有限公司實行虛擬股東大會制度的若干建議

(一)虛擬股東大會的法律化

目前,我國實行虛擬股東大會制度缺乏《公司法》作直接依據。根據我國《上市公司股東大會規則》第20條的規定,上市公司應當在公司住所地或公司章程規定的地點召開股東大會;股東大會應當設置會場,以現場會議形式召開。這一規定使得純粹虛擬股東大會的召開變得不可能,因為純粹的虛擬股東大會并沒有所謂的“現場會議”,也沒有《上市公司股東大會規則》所要求的“地點”。從發展的視角看,我國立法應當重視虛擬股東大會。當然,作為一種探索,可以先由證券監督管理部門發布專門文件,明確上市公司可以利用網絡召開股東大會,在積累上市公司召開虛擬股東大會經驗的基礎上,再將其納入《公司法》予以規制。實行虛擬股東大會的前提是公司必須采取合理的措施保障真正股東的權利,對此,我國可以借鑒美國特拉華州《普通公司法》第211條規定的條件:(1)該公司采取合理的措施,以確認通過遠程通信被視為出席并允許在會議上投票的每一個人是股東或代理書持有人;(2)公司應采取合理的措施為這些股東或代理書持有人提供合理機會,以便其能夠同時閱讀或聽到會議程序,并就提交給股東的事項進行表決;(3)如果任何股東或代理書持有人在會議上通過遠程通信投票或采取其他行動,相應的記錄應由公司保存。

(二)虛擬股東大會的運作程序

虛擬股東大會與現場會議的召開程序差不多,區別在于虛擬股東大會是一種虛擬的會議,它的運作是通過網絡進行的。因此,這里僅就虛擬股東大會程序中的若干特殊問題加以探討。

1.股東大會的召集

我國《公司法》第103條規定:召開股東大會前應當將會議召開的時間、地點和審議的事項于會議召開20日前通知各股東;臨時股東大會應當于會議召開15日前通知各股東;發行無記名股票的,應當于會議召開30日前公告會議召開的時間、地點和審議事項。根據《上市公司股東大會規則》第50條的規定,“公告”或“通知”是指在中國證監會指定報刊上刊登有關信息披露內容。那么,在召集虛擬股東大會時,除通過報刊進行召集這一方式外,能否采用電子化的方式如經由公司網頁或者E瞞ail召集?

筆者認為,從《公司法》的規定來看,其并沒有排除電子方式;《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簽名法》第三條規定“民事活動中的合同或者其他文件、單證等文書,當事人可以約定使用或者不使用電子簽名、數據電文”,從這一規定看,如果公司約定召集股東大會的通知采用電子方式如E瞞ail,應屬合法,但經由網頁方式召集不能稱為通知,因為不能確定每一位記名股東都會上網看公司的網頁,從而得知開會信息。另外,用E瞞ail方式召集股東大會雖不是法律所要求的“公告”,但“公告”并未要求每一位股東都要看到,所以用公司網頁方式召集股東應當符合“公告”的要求。基于網絡的方便性、快捷性,應當考慮用網絡代替報紙作為公告之媒介。當然,作為一種過渡,可以在通過報紙進行召集的同時,在公司的網頁上公告股東大會召開信息。我國《上市公司股東大會規則》第50條規定,公告或通知篇幅較長的,上市公司可以選擇在中國證監會指定報刊上對有關內容作摘要性披露,但全文應當同時在中國證監會指定的網站上公布。這里,如果去掉“篇幅較長”,并將“證監會指定的網站”改為“公司網站”,就大致符合虛擬股東大會的要求了。

2.股東發言權和質詢權的行使

對于純粹的虛擬股東大會,股東發言權和質詢權能夠得到較好的保障,公司設置類似于“公告欄”、“聊天室”的區域就可以解決股東發言權、質詢權等問題。但對于同時在網絡和現場召開的混合式虛擬股東大會而言,現場股東大會的時間往往較短,此種情形下如何保障參與網上會議的股東的發言權和質詢權?對此,有人認為,股東的發言權和質詢權只能由在現場開會的股東行使,若對網上股東開放此一權利,將會影響現場股東之權利,因為現場股東大會之時間有限。⑩此說有一定道理,但筆者認為,既然允許股東通過網絡參加股東大會,就應該保障其相關權利的行使,因此,應當肯定在線參與股東大會的股東的發言權和質詢權,由公司于會議前提供“公告欄”、“聊天室”等來保障之。

3.股東投票權的行使

股東可以通過網絡投票,此方法已經在我國各上市公司中推行。筆者認為,除網絡投票這一主要方式外,還應該允許股東以發送電子郵件的方式行使表決權。一方面,電子郵件在日常生活中已被廣泛利用,這使得股東通過發送電子郵件行使表決權成為可能。另一方面,電子郵件的發送可以是全天候的,這有利于克服網絡投票特別是通過交易所電子系統進行網絡投票所受到的時間限制。(11)

(三)強化對虛擬股東大會的監督

純粹的虛擬股東大會雖然可以解決便利股東出席等問題,但其并非沒有缺點。公司官員“不顧電子郵件或即時消息比他們避免回答親自與會者的問題更為容易”(12),甚至會發生“富有挑戰性的發問來稿可以無聲地被取消,沒有其他股東可以看到具體的來稿”(13)的現象。因此,應該加強對虛擬股東大會的監督,使其運行不致損害股東的合法權利。有學者提出,公司可以決定任命一名“股東權利經理”,負責監督虛擬會議所有的技術、法律和組織程序,以保障股東的權利。(14)筆者認為,“股東權利經理”制度的基本作用在于通過監督公司管理層的濫用職權行為來促進虛擬股東大會的順利運行,其能否發揮作用的關鍵在于“股東權利經理”能否保持獨立性,而顯然,“股東權利經理”的報酬和工作費用是由公司負責的,他的工作環境和條件也是由公司提供的,他實際上只是公司的一個特殊職員,他的行為能否保持公正是值得懷疑的。為了強化對虛擬股東大會的監督,由某個在經費上并非直接來自舉行虛擬股東大會的公司的中介機構進行監督是有一定意義的。

注釋

①林克敬:《利用網際網路召開股東大會之可行性》,《公司法修正議題論文集》,神州圖書出版有限公司,2002年,第217頁。

②③④⑥(13)(14)Anatoli van der Krans,The Virtual Shareholders Meeting:How to make it work?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Law and Technology Vol.2,Issue 1,2007.

⑤Elizabeth Boros,Virtual Shareholder Meetings:Who decides How Companies Make Decisions?Melbourne University Law Review,2004,p265—274.

⑦以上數據參見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2008年7月24日發布的《第2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

⑧劉俐、高宏娟:《網絡為股東大會服務》,《證券時報》2001年8月15日。

⑨蘇梅:《上市公司股東大會網絡投票研究》,http://service.g.wanfangdata.com.cn,2008—12—20.

⑩Bodo Riegger,Hauptversammlung und Internet,ZHR 165,2001,p212.

(11)王宗正:《股東大會通訊表決的運行規則》,《政治與法律》2008年第12期。

(12)Daniel Adam Birnhak,Online Shareholder Meetings:Corporate Law Anomalies or the Future of Governance?Rutgers Computer & Tech.L.J.,2003,p423—445.

責任編輯:林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