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忠實的陪練

原　虹

那日悅放學回家，大捧課本抱在懷里，進門就怯怯地說：“媽媽，我帶回來一只狗狗。”

“什么狗狗?”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以為是同學給的公仔狗。

她放下手中的書，取下背上的書包，一個毛茸茸的黑球滾了出來……

這只不滿兩個月的柴狗，胖嘟嘟的，憨態可掬。黑色的皮毛，腹部有大片淺黃的花紋，雙眼上方各有一塊黃斑，很像眼睛，黑眼睛則藏在黑毛中，反而見不著了。

他還沒學會規矩地大小便，同學的媽媽不堪忍受，堅決棄養。

女兒向我訴說，在同學家寒冷的陽臺上，見到小狗蜷縮在一角時的情形，眼圈都紅了，她把小黑球緊緊地抱在懷里：“媽媽，求求你不要把它送回去……”

就這樣，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小狗鬼使神差地留下了，我們開始叫它“嘿嘿”，這已是3年前的事。

現在，這個小家伙已經長大了，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丑小鴨了。

悅6歲開始習琴，轉眼5年了。

從起初的素質教育，到今天考進音樂學院附小鋼琴專業，一年365日，悅幾乎天天都要在琴凳上坐幾個小時。

嘿嘿成了悅的忠實“陪練”，這時的它，有時蜷在她的腳下，有時蹲在她身旁，即便遠遠地趴在門邊，也時刻留意著她的動靜。

它認定鋼琴是小主人神圣不可侵犯的領地，旁人在琴凳上坐一坐沒問題，可要彈琴它就不干了，哪怕是做媽媽的也不行。起初我不明白這點，有一天晚飯后上琴隨意彈了彈，它在一旁昂著頭，用中氣十足的嗓門狂吠，直到我離開琴凳才罷休。為了息事寧“狗”，我再也沒有彈過琴。

嘿嘿聽著音樂長大，我們猜測，以狗狗天生敏感的聽力，任何的問題也逃不過它的耳朵。悅練琴開小差、出錯漏時，我會說：“嘿嘿是音樂狗狗，在聽著呢，你得認真些。嘿嘿，你說對不對啊?”嘿嘿這時鐵定會搖尾巴，好像表示“對啊，對啊”。

當然，嘿嘿也不總是那么安靜，那么耐得住寂寞，和別的狗狗一樣，它喜歡黏著主人，希望有人陪它玩。這時它用中等度的叫聲表達自己的意愿，可常常得不到滿足，因此會加大音量，表示不滿，干擾悅練琴。這時，我會招呼它進屋去，那意味著關禁閉。它很清楚這點，馬上不叫了，趴在一旁，重新安靜地陪練。少數時候這招也會不靈，無奈之下，我會將它關起來。悅同情它，不多會兒，又悄悄地放它出來。

學琴的過程苦樂參半，風和日麗的時候固然有，風刀霜劍也是難免的。悅練琴不用心時，我的聲音不自覺就會提升八度，這時，嘿嘿就會跑到門邊站著，怯怯地面對墻壁，這是它認錯受罰時的標準姿勢。如果這時家里的大門開著，它索性站到隔壁鄰居家的院子里，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架勢。看到這情形，原本生氣的我會覺得很好笑，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彌漫的火藥味煙消云散。母女二人得以理性地溝通，這時的悅更容易聽得進批評和意見。

悅還是孩子，不免會在媽媽面前撒嬌，親一親抱一抱是常事，這時嘿嘿也會在一旁汪汪吠叫，比起催人下琴的聲音，自然溫和很多。也不知它啥意思，是開心呢，還是吃醋。

因為有了嘿嘿，悅的學琴生涯，乃至整個童年都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它帶給她的樂趣，是我們做父母的替代不了的。

雖然，平時嘿嘿會生病，叫聲擾鄰，和別的狗狗打架受傷，給我們添亂，令我們煩惱。但和它所帶來的快樂想比，這些實在算不得什么，所以我們感謝它，它已是家里不可缺少的一員。

昨晚，悅在臥室和我們一起唱歌，錯過了練琴時間。打開門時，見到嘿嘿坐在臥室前的階梯上，安安靜靜。平時它從不坐在那里，就像悅只要在家，幾乎從不遲于8點開始練琴。這個忠實的陪練，大概正在等著履行它的職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