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與接待首位來華訪問的美洲國家元首

朱祥忠

1961年9月22日至10月3日，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主席劉少奇的邀請，古巴總統奧斯瓦爾多·多爾蒂科斯對中國進行友好訪問，并參加了我國國慶12周年的慶祝典禮。他是來訪的第一位古巴國家元首。也是來訪的第一位美洲國家元首。雙方對此次訪問都十分重視。我有幸參加了這次接待工作。

美國的封鎖迫使古巴向社會主義國家找出路

多爾蒂科斯是在古巴處境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來華訪問的。1959年初古巴革命勝利后，美國對古巴施加強大的政治壓力，嚴厲的經濟封鎖，并進行各種顛覆破壞活動，企圖扼殺古巴革命。美國還組織雇傭軍于1961年4月17日對古巴進行了武裝入侵，但遭到失敗。在這次戰斗中，古巴人民付出了很大的犧牲和代價，使原來就很困難的經濟形勢雪上加霜。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古方通過中國駐古巴大使申健提出，多爾蒂科斯總統在出席1961年9月1日至6日在南斯拉夫舉行的不結盟國家會議之后訪問中國。古方提出主要商談以下三個問題：

第一，從長期考慮古巴食糖銷售問題。古巴長期以來一直是以產糖為主的單一經濟國家，以出口糖換取國內所需的生活必需品，而糖主要銷往美國。古巴革命后，美國停止進口古巴糖，古巴只能向社會主義國家找出路。

第二，古巴國內供應困難。需要與中國等社會主義國家合作。美國在停止進口古巴糖的同時，還禁止向古巴出口其所需要的商品。古方說，食品等供應只能維持19個月至20個月。希望中國能幫助古巴克服困難。

第三，從長期考慮古巴經濟建設、工業發展問題，以及同中國等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發展相互配合和合作的問題。

當時，中國對古巴人民反美和維護國家主權和民族獨立的斗爭。是給予全力支持的。特別是1960年9月28日古巴同中國建交后，成為拉美國家中以至西半球國家中同中國建交的第一個國家。中國認為，古巴革命在美國后院打開了一個缺口。中國與拉丁美洲的關系翻開了新的一頁，中國有責任支持古巴。

陪同多爾蒂科斯來訪的有古巴革命統一組織領導人布拉斯·羅加及其夫人、古巴駐華大使皮諾·桑托斯、駐墨西哥大使何塞·安東尼奧·波爾圖翁多、駐捷克斯洛伐克大使勞爾·羅亞和總統軍事助手、國家銀行顧問等20多人。

毛澤東說，古巴也是個石頭，可以打美國

多爾蒂科斯一行受到了中國政府和人民極其熱烈和隆重的接待。他們于9月22日上午11時抵京時，劉少奇、董必武、朱德、周恩來、彭真、陳毅等中國領導人和4000多群眾到機場歡迎。訪問期間，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同多爾蒂科斯舉行了親切友好的會談，就雙邊關系、古巴革命和建設、拉美和國際形勢等問題，深入坦誠地交換了意見，并取得了廣泛的共識。

毛澤東說，我們是兄弟國家，是好朋友。你們在拉美對美國是個意外。多爾蒂科斯說。是個不愉快的意外。毛澤東指出，古巴得到社會主義各國人民的支持。全世界人民特別是亞非拉人民的支持，還有西方國家人民的支持。古巴的朋友很多，不孤立。形勢對古巴有利，但美帝國主義還會繼續孤立古巴。斗爭還沒有終止。對我們來說，斗爭也沒有終止。世界在變化，非洲在變化，拉美也可能起變化。劉少奇說，英勇的古巴人民，古巴革命領導者，在美國的腳底下，進行了英勇的反對帝國主義的斗爭，給世界人民。也給中國人民以極大的鼓舞。有人說，中國是大國，可以反對美國，小國不行。但現在古巴起來反對美國，就在美國的腳底下，完全證明，美帝國主義是可以反對的。

毛澤東在提到蒙哥馬利答應明年訪問古巴一事說，古巴爭取他明年去也好。對帝國主義要分別對待。他是英國保守黨的一個派別。由于英國壟斷資本受美國的排擠，著了急，凡是哪里出了事，-都想借機打美國一下，如蘇聯、中國這個石頭吧，他都要拾起來打美國一下。古巴也是個石頭，可以打美國。帝國主義著急時是不擇手段的，不管是石頭還是雞蛋。也不管這個石頭是紅的還是白的。

多爾蒂科斯說，赫魯曉夫認為我們宣布革命的社會主義性質為時過早。劉少奇表示對卡斯特羅等領導人接受馬列主義感到高興，看到古巴革命勝利后采取社會主義道路。我們從心底感到高興。宣布社會主義不要緊，現在世界上說自己搞社會主義的國家多得很，如蘇加諾、納塞爾、尼赫魯、西哈努克等，有各種各樣的社會主義，但不要公開宣布加入社會主義陣營。這完全是策略問題，這對當前斗爭是有利的。

劉少奇在送多爾蒂科斯去機場途中，還同他談起國際共運問題。劉少奇說。在帝國主義、資本主義仍然存在的條件下，“沒有武器、沒有戰爭、沒有軍隊的世界”這一口號是違反馬列主義的。但不必忙于爭論，可以慢慢來。以同志的方式進行討論，不要引起社會主義陣營內部的不團結。不要引起各國共產黨之間的不團結。但馬列主義觀點是必須堅持的。可不可以以同志的方式進行討論。而不影響社會主義陣營團結呢?我看應該說是可以的。多爾蒂科斯說，我也認為是完全可以的。不同意見，不應該影響內部團結，可以繼續討論以達到團結，討論也可不急于進行。因古巴革命的發展方向是已經定了的。

劉少奇說，我們對你們的幫助還是很少

劉少奇、周恩來就中古貿易關系問題同多爾蒂科斯、羅加等進行了具體商談。

多爾蒂科斯感謝中國政府和人民對古巴的大力支持和援助，說中國為了援助古巴作出了自己的犧牲。他表示，糖在古巴外貿出口中占80％以上，希望擴大糖的出口。希望中國從1962年起進口古巴糖的數量從現在的100萬噸，每年遞增25萬噸，到1965年增至200萬噸。關于糖價。希望4美分一磅(他們已同蘇聯談妥這一價格。國際價格是2.3美分至2.4美分一磅)。關于經援問題，根據1960年11月古巴國家銀行行長格瓦拉訪華期間達成的協議，中國向古巴提供6000萬美元的貸款。希望貸款能得到最迅速有效的使用。

周恩來向古方介紹了中國處于經濟困難時期的情況，但表示將盡力支持古巴。中方答應今后4年(1961年至1965年)每年進口古巴糖120萬噸，即每年增加20萬噸，糖價按蘇古商定的4美分一磅計算。由于中國遭受自然災害，糧食歉收，首次需要進口糧食，但還是答應向古巴轉口12萬噸大米(古方要求16萬噸)。大豆可供應4萬噸(古方提出6萬噸)。關于古方提出的土特產、油脂、機械、化工、礦產品和五金等，只能滿足一部分。今后4年雙方每年進出口貿易額保持1億美元左右。關于利用中國貸款問題。周恩來表示，原計劃搞24個項目。后減為23個，現在看來這23項也可能不完全恰當，要根據你們的需要和我們的可能，重新進行調整。

中方還答應向古方無償提供一部分14.5厘米口徑的四簡高射機關炮和45厘米口徑的反坦克火箭筒。

劉少奇在會談中也表示，首先是你們支援我們，然后才是我們支援你們。我們對你們的幫助還是很少。周恩來補充說，幫助是相互的。你們對我們的幫助很大，你們拖住了美國。毛主席也常這樣說，朝鮮和越南，是他們支持我們多，還是我們支持他們多?如只從物質上談，似乎我們拿出去東西多。但總的來說，他們從東、南兩個方面拖住了敵人，他們是在前線。而你們古巴更是在最前線了。

多爾蒂科斯訪華取得了圓滿成功。雙方對此都表示滿意。但外交部禮賓司在接待工作中出了點問題，受到周恩來和陳毅的嚴肅批評。9月25日下午，北京市在工人體育場舉行了歡迎古巴總統訪華的盛大群眾大會，劉少奇等中國領導人出席，彭真市長和多爾蒂科斯分別發表講話。氣氛十分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