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李勝利

公司要裁員。這一痛苦的抉擇落在四個年輕人肩上:小王,小李,我和小趙。因為我們是同一年大學畢業,同一年進的公司。按照先來后到、資格經驗等等不成條文的規定,公司決定從我們四個人中裁下兩人。

小王首先決定去送禮。小王在單位屬于游手好閑式的人物,業務一般,公關靠前,凡是閑雜之事,都有他,誰家結婚,誰家奔喪,他最活躍。所以這次單位一出臺裁員的新政策,他馬上就去給公司的主管副經理送禮。夜深人靜,小王提著大包小包,外加一張卡,因為現在都送卡。到了領導家里,小王一番表演,先說自己在公司任勞任怨,以公司為家,把公司當爸;一會又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訴說自己對公司的深厚感情,自己離不開公司之類的甜言蜜語。最后把領導也感動得拉住他的手說:好人哪!好人!小伙子,好好干!只要我在,你就在!最后兩人還做了一個戰友式的擁抱。

小李則不同,他走的是另一條路線。小李愛好寫作,是一些報紙的特約記者,這次他得到公司要裁員的消息后,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利用自己手中這支筆,為自己留在公司創造條件。他先是收集公司和領導的許多資料,開始了埋頭寫作,什么新聞報道、消息、報告文學、宣傳材料,寫好就發,全面開花。利用自己在新聞界人熟的優勢,叫來記者進行采訪,宣傳公司,宣傳領導。小李要在人們心中造成公司離不開他的印象。不幾天,就有了明顯的效果,大報小報,宣傳報道,小李一下子就成了紅人。人們心中在想,這小李很能干,這次一定會留下來的。

我和小趙就什么動作也沒有,兩人的家都在山區,無門路又無錢,只能聽天由命,每天按時上班,把工作做完。單位里有人問我們,你們怎么就不著急?我們一笑,著急有什么用呢。晚上,我和小趙相約在街邊的一個小飯館。兩年了,我們兩人忙于工作,根本沒有這么坐在一起過。幾個小菜,幾瓶啤酒,喝了半天,這才開口。我問:兄弟,后路找好了嗎?小趙已有幾分醉意,告訴我已聯系了幾家單位,可他不愿意離開這家單位。我也說:是呀,在這單位干得好好的,一下子決定離開還真不容易。不過,有好單位還是走的好。小趙又喝了一口酒,說:你這觀點不對,為什么我們要走?應該他們走才對。我嘿了一聲,他們都送了禮!小趙不服氣,眼前一亮:咱也送禮!我一想也是,他們送禮咱們也送,我怎么這么笨呢!最后兩人達成共識,也去送禮,可送什么好呢?兩人又為難了。我最后決定,第二天到單位偷偷地問一下,然后再決定送什么。

第二天,我到單位偷偷地問了在一個辦公室的王大姐,王大姐告訴我早就應該送禮了,我的傻弟弟,這年頭不送禮能成嗎?王大姐讓我送些好煙好酒,我一想也行,明天買點上檔次的煙和酒。而小趙問的結果是送卡,現在時興送卡,卡上打多少錢由兩人而定。那就連卡帶煙酒一起送,今晚下班后咱倆去辦,明晚再送。

誰知第二天公司就開始了裁員考試,我們四個人在會議室進行試卷答題。我一看都是自己平常的業務知識,很好答。幾個人在答完題后,領導又把我們分為兩人一組,互挑對方毛病,并互相進行評價,打上分,滿分為10分。原本兄弟般的感情,忽然變得尷尬起來,我和小趙感到心里頭很寒冷。最后我給小趙打上9分,而小趙也給我打上9分。我們不知小王和小李是怎么樣互相打分的。領導當場決定,公司留下我和小趙。領導說:你們在這關鍵時刻,用各自坦蕩無私的胸懷選擇了對手,而不是互相排擠。團結互助,這正是我們公司的團隊精神。

后來我才知小王給送禮的那個副經理前一天剛好調走了,什么忙也沒幫上。而小李寫的文章,報道公司成績很大,引來稅務部門前來核查是否偷稅,公司領導很氣惱。關鍵的是在打分的環節中,他們都互相只給對方打了3分。

我心中有點高興,嘆息一聲:人算不如天算,好人終有好報。

(責編:丹禮 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