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歲的秘密（二）

豆　角

理想真的很可笑

每個人小時候都被要求寫過這篇作文——《我的理想》。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那些作文絕大多數都是瞎編。當老師,因為園丁很偉大;當科學家,因為可以造福人類;當作家,因為可以寫書給小朋友看……對了,現在一些孩子也會在作文里寫想當宇航員,而真實的情況是,很多孩子根本還沒有理想,也不知道理想是什么。

不要說孩子,你就是去問年輕人,去問中年人,去問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又有多少人有明確而清晰的理想?

如果非要說理想,那孩子的理想往往很短、很現實。

我是個有點整齊癖的人,什么東西一亂就要發瘋。一物降一物,小女恰恰相反,她每天最重要的活計就是把家里所有東西都掏出來并且絕不放回去。一次又一次,我火冒三丈,而至絕望,而至心如死灰,而至最高境界:毫無怨言地為她收拾殘局。

某日,我幫她收拾補習袋,袋底亂七八糟很多書簽,我把它們統統倒進垃圾筒。下午出門,她突然看到我手里的垃圾袋里翹出一根書簽(鑒于我愛整理愛扔東西的特點,她從小就養成掃描垃圾袋的習慣),大驚失色:“天吶,你把我書簽扔了!”

“啊?這么難看的書簽也有用?”

“天吶,這是上課得的,沒有書簽什么都干不了,連上廁所都要十個書簽了,現在什么都漲價!”

我只好把那些書簽從垃圾袋里挑出來,還好里面都是些碎紙。她很認真地數了數:“嗯,18個,不多不少。我爭取盡快得50個,一氣上五次廁所,拉五根大便!”

這是她前天的理想。我有點生氣,越想越生氣,這老師也真是的,難道沒有書簽就不讓上廁所?太不人道了,于是我對她說,無論有沒有書簽,想上廁所一定舉手,不讓去也得去!她的表情不置可否,眼神突然飄到很遠的地方:“長大我也要當老師,專門教老師家的孩子,生字每天抄一百遍!”這是她前天的第二個理想。

今天早上沖澡,她突然心情大爽,站在花灑下搖著滿頭水珠說:“媽,五年級我打算努力學習了。”所有母親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心花怒放。她看著我一齜牙:“五年級如果學不好就初一再努力,初一學不好就初二再努力……”嗚~ ~ ~理想對她來說,彈性真是大極了。

朋友比天大

人總在長大以后發現,最好的朋友都在小時候。

女兒有個好友,好到什么程度?連她媽和好友她媽都很驚訝的程度。有一次好友她媽給我打電話,說她女兒某天晚上哭的很慘,原因是當天下午放學,我女兒拉她女兒玩游戲,另一個女孩也拉她女兒玩游戲,拉了幾下,我女兒松開手一擰身走了。她女兒想,這下完了,倆人崩了,好朋友玩完了!故而哭的不勝傷心。

這事不要說我不知道,小女也不知道。我翻著眼睛回憶,實在想不出她那天和每天有什么不同,總是那副德性,或哭或笑,不哭不笑的時候一定在那瞎嘟囔。所以我很好奇地問她:“四年了,你和你的至尊好友從未鬧過別扭?”她有點害羞:“哎呀也有過啦,不過馬上就好了,我們倆都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這種說法和好友她媽的說法一致,她說那晚她好頓勸她閨女,說也許明天大家都忘了呢,沒事沒事!果然,第二天上學,倆人一見面,一句話沒說,相視而嘻,眉目傳情,一笑泯恩仇。

大人們如果鬧了別扭,好幾天都會別扭,甚至一輩子視如路人,更甚至反目成仇也是有的,因為大人總是覺得面子比朋友更重要。當然,錢財更重要,所以大人之間交往,必須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旦有了金錢往來,朋友早晚翻臉,小孩子就不一樣。

女兒生來小氣,估計屬于隔代遺傳,穿小的衣服也不肯送人,硬要給她孩子留著。就是這樣一個小氣鬼,對好友卻無比大方。

對小孩子來說,芭比娃娃可以和大人的鉆石戒指相比吧?女兒擁有第一個芭比時,珍視得不得了,可是有一天,這位芭比小姐的華美晚禮服突然變成普通超短裙,一問,說和好友換了。老實說,我都有點心疼,可她的表情卻完全無所謂,在她心里,朋友喜歡應該就是最大的快樂,別說交換,白送也會喜滋滋地雙手奉上。

她穿的衣服朋友喜歡,央我再買一樣的回來,討好的笑容:“媽,你不會要錢吧?”這么偉大的友誼,誰好意思提錢啊!

當然,她從朋友那里得到的諸多禮物,也全部免費,而今只要她手上多了什么漂亮東西,比如一個水晶筆袋,一只碎鉆發夾,只要我不認識,都不用猜什么來頭,一定是她朋友的沒錯。

不計較,不記仇,看得比自己重,這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