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你的生日

焦慶福

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問妻子：“你記得我的生日?老大不小了過什么生日?”

傍晚，妻子帶兒子去給同事過生日了，只留他一個人在家。過生日這種事，他從不愿意參與，但也不很反對。給同事過生日，無非就是隨個份子、道聲祝福，以圖在一個單位好混日子。

他草草地吃了點飯，便去看電視。看了一會兒電視，又覺得乏味，便早早上了床。躺在床上，他漫無目的地翻閱著妻子帶回家的一本雜志，一篇名叫《記得你的生日》的微型小說立刻吸引了他的眼球。文中的女主人公叫云，大學畢業后與戀人分到了一個公司里。因為一個偶然的誤會，二人分手了。那男人娶了公司老總的女兒，并很快被提為副總。云則嫁給了一個小公務員。平淡的生活令云感覺懨懨的，她說不出丈夫有什么不好，卻總感覺二人之間缺點什么。在此后的很多個日子里，副總過生日時，云從來不去。這次她去了，最后她竟與副總發展到了床上……

看完這篇小說，他忽然感覺頭皮有些發炸。女主人公正與妻子同名，妻子的初戀情人輝也正是老總的女婿、如今公司的副總。他沒有問妻子給哪個同事過生日，會不會是那個輝?想想婚后的生活，他感覺真的像小說中寫的那樣，平淡乏味。他相貌平平，也像那小公務員一樣無職無權。而輝則像小說中的副總，長得瀟灑，又很有錢。此時，他有些敬佩那位叫什么的作家的驚人想象力，同時又為自己的現實狀況惶恐不已。

他越來越擔心。迷途中的女人往往是最不理智的，雖然兒子還與她在一塊。瘋狂的男女，會顧忌到孩子的眼睛嗎?妻子回來后，是不是要直接問問她?問清了，然后給她攤牌，跟她離婚。他琢磨再三，又感覺這樣不妥。還是應該先問問兒子，現在他全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呀!

正想著，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是妻子和兒子回來了。他趕緊把雜志放回了原處，裝成睡熟的樣子。妻子叫了他幾聲，他沒有應。然后就聽到妻子和兒子盥洗的聲音，兒子上床的聲音，妻子脫衣的聲音。半夜里醒來，他發現妻子正抱緊了他。他有些想哭的感覺：此時，妻子夢中擁抱的會不會是輝?

第二天中午放學，他去接了兒子。他趁機問兒子昨晚過生日的事。兒子告訴他，過生日的那人是媽媽公司的副總。此時，妻子打來電話：“單位忙，我不能回家了。”他口里應著，心里卻哼了一聲：發展得真快呀!

下午臨近下班時，妻子又打來電話：“你去接兒子吧，我還要去商店買點東西。”他想再問點什么，妻子卻掛下了電話。他感到一陣陣悲涼：露餡了吧，還不就是舊情復燃，急于去約會嗎?愚蠢的女人呀，為什么還要記掛兒子放學?為什么還要打這個電話?

他接了兒子后，便帶兒子去了快餐店。他沒有回家做飯的心情，也不想餓著兒子和自己。吃過飯后，他又帶著兒子去了游樂場。他想讓兒子玩個痛快。如今的家中，只有兒子才是他最親的人呀!

剛上夜影時，他帶兒子回到家。他驚呆了，妻子做了一桌的菜，桌子中間還放了一個大蛋糕。妻子看著他驚訝的樣子說，“老公，祝你生日快樂!”

兒子也使勁地晃著他的手：“爸爸，生日快樂!”

他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問妻子：“你記得我的生日?老大不小了過什么生日?”

“你和孩子不都是我最親的人嗎?”妻子答非所問地翻閱著那本雜志，正巧翻到《記得你的生日》。

他奪過雜志：“別看了，咱說會話，那小說沒意思。”

妻子愣了一下：“這篇小說不錯的，你看過了?”

“什么狗屁小說，純屬胡扯!”他拉滅了燈，狠狠地把妻子攬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