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卡的規則

秋風渭水

黃石公園是野生動物最理想的棲息地之一。曼卡悠閑地生活在這里，它是一只4歲的雄獅。曼卡體形碩大、強壯，是黃石河流域的獅王，和4只雌獅生活在一起。在黃石河流域，還生活著一群非洲野牛，它們是曼卡和妻子們最好的食物。

同樣在這里生活的，還有一些野狗。這些家伙或成群結隊，或單獨行動。但是無論如何，它們都不可能對獅群形成威脅。所以，曼卡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

除了狩獵之外，曼卡就像這個區域的王者，每天在自己的地盤里高傲地昂著頭顱走過，像巡視著自己的土地與臣民的皇帝。

6月的一個清晨，經過一夜的時間，燥熱已經散去。鳥兒在樹上婉轉地歌唱，河邊的灌木叢里，那些嫩綠的灌木上掛著晶瑩的露珠。

曼卡和妻子們早已醒來，懶洋洋地趴在地上，看著黃石河邊熱鬧的景象。一群非洲野牛悠然自得地走了過來，似乎根本沒有看到曼卡的存在。它們向著河邊走去，清晨，是它們盡情地飲用甘甜河水的時間。這是享受。過了這愜意的早上，非洲野牛將不得不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生活在恐慌與奔波之中。它們是獅子和野狗最好的獵物，一個疏忽，就可能喪命。

這些非洲野牛站在河邊，把頭扎進水中，大口大口地喝著。曼卡對于這種看似挑釁的舉動，絲毫不以為然。

這時，灌木叢微微地顫動起來。一只野狗從灌木叢中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綠色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這是一只大概有七八歲大的野狗，它的體力已經過了巔峰期。顯然，它是單獨行動的，所以，捕捉獵物對它來說，也許是件困難的事情。

野狗的目標已經鎖定，在河邊的野牛群中，它很快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獵物。那是一頭剛剛度過幼兒期的野牛，它獨自站在距離家人四五米遠的地方，邊喝水，邊東張西望。野狗對付這種未成年的小野牛是很有經驗的。

事實上，在河邊喝水的野牛們，此時神經都處于最放松的狀態。只要野狗能快速地沖過去，咬住這頭小野牛的喉嚨，它就注定會成為自己的美餐。

似乎受到了血腥的刺激，野狗興奮了起來。它活動了一下身子，脖子上的毛微微立起，像閃電一樣沖出灌木叢，向小野牛奔了過去。此時，那頭小野牛似乎還沒意識到死亡正在靠近自己，竟然還滿不在乎地重新把頭伸向河水中。

隨著一聲震撼的吼叫，在一邊的曼卡忽然暴怒了。它怒吼著，猛地向前竄去。在河邊，曼卡正好攔住了飛快跑來的野狗。它像對付一只煩人的跳蚤一樣，揚起前爪，狠狠地把野狗攔腰甩了出去。

野狗飛出去大概三四米的樣子，狼狽地落在了地上，喉嚨里發出一聲慘叫。它掙扎著站了起來，卻不敢再去挑釁曼卡的尊嚴。它盯著曼卡，曼卡站得像一尊雕塑，警惕地望著眼前的這個敵人，從微微張開的嘴里露出了鋒利的牙齒，像是在警告那只野狗：如果你再敢輕舉妄動的話，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咬斷你的喉嚨！

獅子的威嚴讓野狗退卻了，它怯懦地向后退了幾步，然后轉身跑進了灌木叢，很快消失在曼卡的視線里，曼卡發出一聲滿意的低吼。而那些非洲野牛們，則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依舊悠然自得地享用著早上甘甜的河水。

這是曼卡的規則，也是所有獅子共同的規則。在動物的世界里，獅子基本不會潛伏在水源旁邊，來狙殺自己的獵物。甚至，它們在這個時刻、這個地點，也有自己的規則，就是不會讓任何食肉動物去狙殺那些可口的食物。

或許它們懂得，如果連這生存必需的飲水也危機四伏的話，那么這些獵物可能就會嚇得不敢來喝水，這就會給它們的族群帶來毀滅性的打擊。而那對獅子來說，也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當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曼卡就會帶著自己的妻子們離開黃石河邊。這時，它將從野牛的守護神變成來自地獄的惡魔，它也會追逐著它們，進行一次又一次的獵殺，直到咬斷它們的喉嚨為止。

這就是為什么自然界中的物種能夠繁衍生息、蓬勃茁壯的秘密。每一種動物都有自己的規則與敬畏，而這也是為什么自然環境總被人為破壞的秘密——因為人類掌握得越多，就越敢于去踐踏自然的規則。

（古坤摘自《女人坊》2009年4月上，圖選自江蘇美術出版社、北燈出版公司《世界繪畫大師·動物畫技法4》一書，〔美〕迪諾·帕拉瓦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