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瑋
在炎炎的夏季里,“熱”彌散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中。它是時間,也是空間。四季輪回,亙古不變。夏季作為人生的規律性體驗,曾被歷史上無數文人反復吟唱。從酷暑到殘夏,從鳴蟲到梅黃……太陽直射點的北移,不但延伸了人們對“熱”的時間體驗,也讓“夏日長”成為文人們的主要感受。走進詩詞的天地中感受一番,大概也不失為六月天里的一絲清涼。
唐代高駢有詩云:“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山亭夏日》)常人眼中惱人、煩心的“熱”,在詩人那里竟成了“樓臺”、“倒影”、“池塘”等美景登場的鋪墊和前提,兩廂對比間讓全詩充滿了盎然的興趣。據說,唐文宗李昂曾召集五位大學士做聯句,他出前兩句,讓五位學士接出下兩句。文宗的上聯是:“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夏日聯句》)五位學士的作業中,只有柳公權的“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得到皇帝的認可。可見,正是在“夏日長”的時間體驗中,文人們品味到了“熏風”、“微涼”的妙處,由此入詩而生趣。清代吳絳雪有一首絕佳的回文詩,把這種體驗寫得精妙絕倫:“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夏》)
“夏日長”的時間體驗往往還帶有詩人遠離喧囂,向往清靜的愿望。宋代陸游最喜“夏日長”——“湛湛一池墨,裊裊半篆香,老生不自逸,幸此夏日長。”(《晨興》)在長長的夏日中,有“墨”與“香”的生活讓詩人自足沉醉。而在“桑柘成陰百草香,繅車聲里午風涼。客來莫說人間事,且共山林夏日長。”(《示客》)一詩中,陸游就用“夏日長”的山林閑適生活拒斥了來客欲說的“人間事”。
可是,同樣在“夏日長”中,農人們在白居易的筆下卻“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觀刈麥》)因此,在夏日中,也有戴復古的感嘆:“農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大熱》)
有美妙有悲憫,“夏日長”的“熱”體驗帶給人們的感受總是多種多樣的。唐代元稹說:“莫厭夏日長,莫愁冬日短。欲識短復長,君看寒又暖。”徜徉于詩詞的“夏日長”中,“熱”將不再是惱人、煩心的身體感受,而會是豐富多彩的清涼一“夏”。
林瑋,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