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湖遐思

邊云芳

綠浪翻滾,綠波蕩漾,似一張巨大的綠毯從天而降,平魯棋盤山,山隨綠轉,綠隨山移。蜿蜒的公路向后退去,漸漸的,在一望無際的綠海中,明海湖露出了清秀的姿容。這是一個近午時分,初秋的陽光爽朗明凈,廣袤的晴空下疏疏地蕩著幾縷清風。

醉臥的云朵在天際處掉進了碧綠的湖水,呈現一派夢幻般的安詳與悠然。四周極為安靜,不遠處是一處村落,綴在山坡上,彷佛安放在時光深處的一個守望。泛舟湖上,抬眼望,便見長城、古堡、烽火,邊塞風光的雄獷與水色一天的旖旎,一剎那,恍惚不已。滄桑的美,古韻的美,柔綠的美,秀色的美,一齊聚攏而來,在心頭形成一個巨大的和時光相抗衡的寧靜之美。

盤桓北去的長城兀自無言,黃土夯筑的一段烽火煙塵在綠濤掩映中漸漸隱遁了。古隘口靜佇蒼茫,像一個幽深的符號,在天與地之間訴說著北方歷史的凝重與沉郁。氤氳的氣脈,留下的是“不到長城非好漢”的豪情。

“目極煙沙草帶霜,天寒氣暮景蒼茫。炕頭熾炭燒黃鼠,馬上彎弓射白狼。邊城無事烽塵靜,坐聽鳴笳送夕陽。” 于謙在山西做巡撫時寫就的這首詩,依稀見得邊城的庸常人間。平魯當地老百姓管長城叫邊墻,邊墻外邊便是內蒙。平魯隸屬朔州,朔州地處內外長城之間,北方游牧民族文化和中原農耕文明在這里相互碰撞雜糅,明海湖便處于碰撞雜糅的最前沿,從而形成獨特的邊塞關隘奇景。明海湖的秀美,映照著長城的壯闊;古堡的渾厚襯托著明海湖的纖巧。長城與湖水,并存相依,構成一處絕美絕古的韻致風景。

放開所有的想象,邊墻上下的烽火連綿、邊墻內外的商賈往來、民族的融合便是百姓生兒育女的繁盛和熱鬧。炕頭燒炭,坐聽鳴笳,炊煙裊裊,雞犬相聞,這一原生態的民風民俗同樣在這里還原著它的淳樸和簡約。午飯后,推開窯洞褐色的門,白麻紙裱糊的窗欞,窯頂上吊著的馬燈,傳達著一種遠年的情懷。墻壁上鑿出來的一方平臺,彷佛居家時要放置油鹽醬醋的瓶瓶罐罐,舊色如新。坐在潔白的床鋪上,時光回溯,漫漶不清。因了這份久年的留戀,回味變得悠長而綿密,游覽變得抒情而忘我。

從窯洞中出來,向南邊的方向,便見瓜蔬種植與采摘的綠色繁茂,彎腰的茄子,千腸百結的豆角,玉米和土豆,南瓜和蘿卜。雞們咯咯地叫著,中午吃飯時的雞蛋便是剛剛從這雞窩里掏出來的。莜麥、豌豆、蕎麥等各種小雜糧次第向上生長在山坡上,等深秋時收割了,這里會云集四海賓朋,舉辦中國小雜糧藝術節。

偉人島、桃花島、西口驛站、長城博物館、情鼎廣場點綴其間,以各自的姿態講述著一個又一個豐美而燦爛的故事。民族時空長廊,長城將帥走廊,將邊塞文化的滄桑傳奇續寫。千秋古道熱腸,浩浩朔風回蕩,明海湖的波紋見過馬隊的嘶鳴,明海湖的長城聽過駝鈴的清響,明海湖的隘口更知道今天大寫的篇章。

平魯,一個革命老區,這里曾是抗日游擊的最前線,民族女英雄李林犧牲并長眠在這塊熱土。新的歷史時期,平魯將“邊塞文化游”作為區域旅游發展的重要支點,明海湖、烏龍洞、鳳凰古鎮構成了邊塞文化游的“金三角”。明海湖的長城山水奇景會成為晉陜蒙地區的避暑勝地和冰雪運動勝地。

佇立湖邊,四周是漫山遍野汪洋恣肆的綠,一層層,一梯梯,一汪汪,如浪似濤,蜂擁而來。禁不住想起內陸高地上那座最大的咸水湖,青海湖,那座青色的湖,吸納了人間奇跡的湖,朝圣般的湖。

誰又能說,西有青海湖,北有明海湖,不是一個美妙的關聯借用呢!